Chapter 146

  “有客人了來了嗎，阿比蓋爾？”

  興許是聽見了樓下的動靜，海因裏希夫人高亢的嗓音倏地從阿佳莎的頭頂傳來。她條件反射性地回過頭去——隻見這家精品店的女主人正拄著拐杖，踉踉蹌蹌地從扶手樓梯上走了下來，而舒伯特先生則頗有紳士風度地在這時用手攙扶住了她的手臂。

  “噢，不算是。”阿佳莎偏了偏頭，看了一眼西裏斯，又看了一眼海因裏希夫人，說，“我們之前在學校裏就認識。他今天應該是過來找我的。”

  海因裏希夫人聽後淡淡地“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她喃喃道，“那麽，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不，當然不會，女士。”意識到了海因裏希夫人的這句話似乎另有所指，阿佳莎連忙開口解釋道，“我們並不是那種關係……事實上，他是我的——呃，他是我的遠房表弟。”說完，她垂下頭，臉上的神情卻依然顯得有些心虛。

  西裏斯聽後若有所思地挑起了眉毛。

  “遠房表弟？”這一次是舒伯特先生率先提出了疑問，“你叫什麽名字呢，年輕的紳士？”

  誰知道西裏斯居然隻是冷冷地瞥了舒伯特一眼，極為敷衍地回答道：“加裏·布萊爾。”

  “布萊爾？我想我或許認識你的幾位遠親——”舒伯特先生一麵端著下巴，一麵回想著，“你的遠親中是不是有人正在法國巴黎定居？或者說，是我記錯了，他們實際上住在德國柏林？”

  西裏斯·布萊克當然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阿佳莎默默地想。畢竟加裏·布萊爾這個名字就和阿比蓋爾·格雷厄姆一樣——都是他們自己瞎編的。

  在和西裏斯象征性地寒暄了幾句後，舒伯特先生和海因裏希夫人便來到了店鋪的雜貨間，繼續討論他們之前沒能結束的話題去了。就在這時，一團棕色的身影忽的從黑暗的角落裏躥了出來，還沒等阿佳莎反應過來，它就立刻如同彈簧般跳入了她的懷中。阿佳莎微微一愣，這才低下頭去，伸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懷裏的那隻柯基幼崽。“嗷嗚。”小家夥隨後發出了一陣懶洋洋的叫聲，在這個風和日麗的午後，它似乎表現得尤為愜意滿足。

  “它叫什麽名字？”

  “布丁。”阿佳莎說，“因為它的毛發是像布丁一樣的焦糖色。”

  西裏斯的餘光注意到阿佳莎此刻正專心致誌地安撫著那隻幼小的柯基犬，窗外的金色陽光灑在了她白皙的脖頸上，將她的皮膚也變成了淺淡的金黃色。她的雙頰上泛起了桃粉色的紅暈，嘴唇看上去也比往常要更加紅潤一些，她那纖細的鎖骨……

  該死，他到底在看些什麽。

  回過神來後的西裏斯隻想狠狠地給自己抽上幾巴掌。

  “遠房表弟？”也許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在阿佳莎沉默之際，他卻冷不丁地問了一句，“你剛才是認真的？”

  “你的某位叔叔和我養母的姐姐結了婚，從名義上來說，我們兩個的確是遠房表姐弟。”阿佳莎抬起了頭，看著西裏斯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不過我之所以那麽說，更多的是因為我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如何介紹你的身份。”

  “是麽？”西裏斯聽後，卻隻是不領情地輕哼了一聲，“我看你隻是害怕他知道吧。”

  “他是誰？”

  “明知故問。”西裏斯指出，“倒不如說，我還想問你他到底是誰。”

  阿佳莎這才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你指的是菲茨威廉·舒伯特先生嗎？”她問，“但他真正被世人所熟知的姓名應該是‘菲茨威廉·赫伯特’。”

  “菲茨威廉·赫伯特？”西裏斯古怪地盯著她，“你指的是那個大名鼎鼎的美國富豪——出現在這種地方？”

  “確實是他。”阿佳莎微微頷首說，“雖然我認為你並不會相信我的話。”

  “你怎麽知道他就是菲茨威廉·赫伯特？”

  “海因裏希夫人是這麽說的。”

  “那我還說我是菲利普親王1本人呢！”西裏斯尖刻地冷笑了一聲，“這種鬼話，你會相信嗎？”

  阿佳莎一時語塞，沒忍住朝著西裏斯翻了翻眼珠。她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他們兩個隻要一見麵就會吵架。無論何時何地。

  見阿佳莎好似不再願意搭理自己，西裏斯隻好伸手抽出了一份放在桌麵上的《預言家日報》，卻不料一翻開就看見了一個熟悉得不能夠再熟悉的名字。“《阿佳莎·格林格拉斯的為人以及我們能夠從中反思些什麽？》，作者：麗塔·斯基特。”西裏斯不禁皺起了眉頭，“毫無疑問，格林格拉斯小姐那忘恩負義的行為是極其惡劣的。根據與格林格拉斯小姐同處斯萊特林學院的埃弗裏先生、克勞奇先生還有諾特小姐的描述——格林格拉斯小姐在學校時就已經顯露出她水性楊花、見風使舵的本性了……”

  “夠了。”還沒等西裏斯把那篇報道念完，阿佳莎就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我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我自己’的消息了。”

  “你讀完了嗎？”西裏斯卻恍若未聞，依然自顧自地翻動著報紙的頁腳，“梅林的襪子，麗塔·斯基特不去寫小說可真是浪費了她那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她現在要是抓緊時間轉行，說不定還來得及在她出嫁前依靠稿費攢夠自己結婚的嫁妝。”

  “不然呢？”一聯想起斯基特所撰寫的那篇報道對於自己的荒謬描述，阿佳莎就氣得牙癢癢，“西奧多·諾特和埃弗裏也就算了。可是，梅林啊……克洛伊和小巴蒂·克勞奇？我從前作為斯萊特林的級長可從來沒有虧待過他們兩個，而他們居然就是這麽‘報答’我的？還有那個麗塔·斯基特，我從前壓根就不認識她！她有必要在一份魔法界裏幾乎人人都會閱讀的報紙上，這麽不遺餘力地詆毀我嗎？”

  “顯而易見，他們收了錢。”西裏斯對此反倒是表現得尤為冷靜，“他們都收了你的養母厄休拉的錢，自然要寫些她樂意看見的內容。”

  “你說的沒錯。”阿佳莎點了點頭，輕歎了一口氣，“厄休拉太了解我了。她知道我絕對無法忍受自己的名聲被她這樣的踐踏，既然沒有辦法知曉我究竟身在何方，幹脆用這種辦法逼我自己從暗處走出來。”

  “但看樣子，《預言家日報》上也不全是討厭你的人。”西裏斯在這時翻開了另一篇報道，將它對著阿佳莎的眼睛展開，“這裏有一位名叫潘多拉·斯賓塞·洛夫古德的記者，專門為你寫了一篇文章來替你辯白——至少在她看來，你是一位善良正直、堅韌刻苦的好女孩兒；而斯基特報道中所說的那些緋聞則完全是無稽之談。”語畢，西裏斯又帶著意味深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阿佳莎好一會兒，最終總結道：“而我覺得相差甚遠。”

  阿佳莎承認，自己在看完潘多拉撰寫的那篇文章的時候，內心還是止不住升起了感激之情。哪怕那篇文章的可信度也沒比斯基特的那篇高到哪裏去。

  “阿比蓋爾？”海因裏希夫人端著一個米黃色的紙箱從雜貨間裏走了出來，有些疑惑地瞥了一眼西裏斯，接著又來到了阿佳莎麵前，將手中的箱子遞給了她，“幫我把這個紙箱放到閣樓頂端的櫥櫃裏吧，這裏麵裝的都是剛剛做好的香珠。”

  “好的。”阿佳莎乖乖地答應道，同時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西裏斯，讓他跟隨著自己一起上樓。等兩人來到閣樓之後，西裏斯才轉過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應該為自己感到羞愧。”他說。

  “你說什麽？”

  “‘美國富豪幫助混血落魄少女’？亦或是‘一段超越世俗偏見的傳奇愛情’？”他說，“你心裏正打的小算盤是不是就是這個？可在我看來，這完全就是醜聞吧！”

  阿佳莎怔愣地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你瘋了嗎？”她冷冷地問，“我沒想到，時至今日，你居然還是拿那種眼光看待我。”

  “承認吧，阿佳莎。”西裏斯卻說，語氣尖銳得像一把狠狠刺入她心髒裏的匕首，“他恰好就是你所喜歡的那種人。”

  “哪種人？”

  “膚淺、愚昧、單身。更重要的是，他很富有。”

  “他的女兒再過幾年就跟我差不多大了。”阿佳莎反問，“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些什麽嗎？”

  “很好。”西裏斯聽後冷嘲熱諷地接話，同時抬了抬下巴，“那豈不是更好？你甚至都不用生育就已經擁有一位繼承人了。”

  西裏斯的話讓阿佳莎感到啞口無言。她並不否認，在見到舒伯特先生的那一刻，她的內心的確動過一些歪心思。可她從來就沒有對此抱有什麽幻想，更加不可能將這個問題想得這麽深入。

  更重要的是，她無法接受西裏斯竟然還這麽看她。

  “去死吧，西裏斯·布萊克。”下一秒，憤怒終於戰勝了理智，阿佳莎抓起紙箱內的一顆香珠，毫不猶豫地朝著西裏斯的臉頰狠狠地丟了過去，“你聽著，我現在並不想當什麽富豪太太。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夠馬上被丟進阿茲卡班裏去！”

  西裏斯沒有躲避阿佳莎的襲擊，可由蠟做成的香珠擊打在他臉頰上的那一瞬間，他還是沒忍住吃痛地呻.吟了一聲。

  阿佳莎仍站在原地，她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就快哭了。

  西裏斯不清楚自己這是怎麽了，他原本並不想說出那些話的。他也明白自己在幾分鍾前表現得就像個該死的混蛋，可不知道為什麽，一見到阿佳莎的臉，埋藏在內心最深處的那些陰暗想法就總是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一直到裝在箱子裏的香珠被阿佳莎丟得滿地都是之後，阿佳莎才意識到自己做錯事了。

  她絕望地掃了一眼地板，接著狠狠瞪了西裏斯一眼，對他說：“現在，我可以給你一個補償的機會。”雖然他或許根本就不在乎。“幫我把那些散在地麵上的香珠都撿起來。”她幽幽地說，“當然，我也會幫忙撿的——”

  “可它們明明都是被你丟在地麵上的啊。”西裏斯插話說。

  “它們都是因為你，才會被我丟在地麵上的。”阿佳莎用不容置疑的語氣結束了這個話題。

  接下來的事就是他們在地板上找尋著那些滾落在各個角落裏的香珠，並將它們放回紙盒子裏。而當阿佳莎和西裏斯的手同時觸碰到同一顆雕刻著雛菊花紋的香珠時，他們兩個的身體不約而同地僵了一下。然後，他鬼使神差地湊近了她，吻了她的嘴唇。

  阿佳莎全然沒料到他會這麽做。

  她在想，在這之前她有挑逗過他嗎？她有給過他任何這方麵的暗示嗎？可奇怪的是，當時她並沒有感到冒犯，隻是像個木頭一樣呆呆地跪在地板上，任由自己的骨頭變得酥軟，任由他的舌尖伸入了自己的唇齒之間。

  最後讓他們清醒過來的，是海因裏希夫人擔憂的呼喊聲。

  “你沒事吧，阿比蓋爾？”她問，“你在上麵沒有發生什麽事吧？”

  阿佳莎猛地伸手推開了西裏斯，像一隻受驚的幼獸那樣掙脫了他的懷抱。接著，她低下頭，一言不發地整理著自己那已經變得淩亂不堪的襯衫，重新扣好靠近領口的幾顆紐扣，並將襯衫塞回了裙子裏。當阿佳莎慌慌張張地走下閣樓的樓梯時，她有一種直覺——西裏斯一定在她的身後嘲笑她。

  1：菲利普·蒙巴頓，現任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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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篇文的劇情進入了一個平淡期，就是接下來的幾萬字劇情大多都是這種平淡的日常攤手

  我知道這種無聊的劇情肯定又沒什麽人評論了嗚嗚嗚，但是這段日常我從很久之前就想寫了。

  虐的部分大概沒有了……（真的）頂多就是最後的大戰小虐一下吧，嘎嘎嘎

  PS：如果有錯別字的話，希望大家一定要指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