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不應存於世之人

  遠阪凜手中所拿的，當然不會僅僅隻是如外表所看上去的那樣，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懷表而已。

  實際上，那是被刻意的製作成了懷表外形的魔力計，顧名思義，是能夠檢測到周圍的魔力環境的儀器。

  在遠阪凜此前生日的時候，她的父親將這個作為禮物送給了她，也是這一位遠阪家主對自己的女兒的疼愛和認可。

  所以，在遠阪凜判斷發生在冬木市的兒童失蹤案應該同魔道有關係之後，她便攜帶了這一個由父親贈予的禮物，獨自在夜晚返回了冬木市。

  小姑娘多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知道她的父母是絕對不可能放任自己在現在這個敏感的時間點裏麵來到冬木市的。

  ——雖然說，以遠阪凜現在的年齡，實際上還並不是很能夠理解所謂的聖杯戰爭究竟意味著什麽，但是卻也多少能夠判斷出來，那應該是什麽比較危險的事情。

  否則的話，自己和母親也不會暫時的先去往禪城居住。

  但是她到底是從小到大的天之驕女，擁有著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傲氣和自負，所以才會欺瞞了父母，跑回來冬木市。

  誰知道就在冬木夜晚的街道上，見到了……自己已經分開了很久的妹妹，以及一個陌生的少年。

  即便是利姆露擁長的一點也不像是奸惡之輩，但是遠阪凜卻還是覺得這家夥定然是不安好心，說不得就是什麽拐賣小孩的人販子。

  冬木市的那些兒童失蹤案指不定都和他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呢！

  麵對著遠阪凜明亮的眼睛，利姆露一時之間覺得自己簡直是百口莫辯。

  不！

  這是何等的欲加之罪！

  他有些無奈的苦笑著，伸出手來，穿過了遠阪凜的腋下，將她高高的舉了起來：“那麽你覺得應該怎麽辦啊？”

  是一個舉高高。

  “可、可惡！放我下來啊！”

  遠阪凜哪裏被這樣的對待過，頓時就又氣又窘的羞紅了臉，拍打著利姆露的手臂，示意他將自己給盡快放下來。

  太、太丟人啦！

  利姆露也不好逗弄她太過，如果小姑娘當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的話，那麽利姆露才當真是要手足無措的。

  所以，在那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之前，利姆露將遠阪凜放了下來，伸出手去摸了摸女孩毛絨絨的發頂。

  “好啦，現在已經很晚了，好孩子不應該在外麵一個人走動的。”

  他一手一個，分別牽住了遠阪凜和間桐櫻：“走吧，我送你們回家去。”

  然後他就被遠阪凜給一把拽住了手臂。

  “我才不要！”遠阪凜嘟嘟囔囔，“我要做的事情還沒做完呢！”

  “什麽事情？”

  利姆露可算是怕了這個小姑奶奶，好聲好氣的試圖同她商量。

  “你告訴我，我去幫你完成了，然後我就送你們回家好不好？”

  當然不好。

  小姑娘的嘴巴噘的老高，看著都可以在上麵直接掛一個油壺了。

  利姆露還要再勸，突然神色一動，猛的回過頭去。

  他的感知極為敏銳，又兼有智慧之王常伴身側，所以可以輕而易舉的就發現那些在暗影當中接近的、原本應該是無聲無息的敵人。

  利姆露收斂起來了自己麵上的神色，將間桐櫻和遠阪凜朝著自己的身前拉了拉。

  他甚至是沒有回頭，但是在他的背後卻是有著水藍色的魔法陣紋憑空出現，水彈從裏麵驟然射出，直直的打向了黑暗當中所窺伺的那一種生物。

  ——那實際上不過是一種極為低劣的魔物，擁有著形似海葵的外表，但是伸展出來的“枝葉”的部分卻是一片片肥厚的觸手，在內部遍布了吸盤和利齒，正在拚命的蠕動著。

  怎麽說呢？

  是這樣看上去都會覺得惡心和厭惡的那一種。

  它們的存在，可實在是讓人沒有辦法喜歡起來。

  這些看上去凶殘異常的魔物在利姆露那看著仿佛隻是隨性而為的攻擊之下根本就不堪一擊，甚至是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就已經被徹底的擊潰。

  而這一切全部都未曾落入兩個小蘿莉的眼底。

  “嗯？那邊怎麽了嗎？”

  雖然魔力計已經被損壞，但是遠阪凜到底是不世出的天才，便是放在那些比遠阪家的曆史還要來的更加久遠的、時計塔的“君主（Lord）”的家族當中，她也依舊是天賦出類拔萃的天之嬌女。

  所以，雖然很微弱的，但是遠阪凜的確是察覺到了在利姆露的身後不遠處，那一點細微的魔力波動。

  “不，沒什麽。”

  利姆露睜著眼睛說瞎話。

  “什麽都沒有——好啦，現在已經是小孩子應該回家睡覺的時間了！”

  “我不要！”

  遠阪凜雙手叉腰，氣鼓鼓的冷哼。

  “我還沒有找到琴音呢，才不要就這樣回去。”

  “琴音？”

  “是我的同學……但是我聽說，她失蹤了。”遠阪凜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瓣，“所以我才想要回來找她……”

  利姆露皺起眉來，想到了剛剛看到那幾個詭異的魔物的時候，自己心頭湧起來的微妙的不適感。

  “智慧之王老師……？”

  他喊了一聲。

  而智慧之王也不愧是智慧之王，很快的就已經展開了解析，並且告知了利姆露他想要的結果。

  [解，剛剛遇到的魔物在分析組織樣本之後，可以判定原素材體隸屬於人類組織……]

  [即，該魔物以人類作為寄宿體存在和繁衍。]

  智慧之王的話隻有利姆露能夠聽到，而他的胃裏麵頓時就忍不住開始翻江倒海。

  因為智慧之王的話即是意味著……那些魔物，並非簡簡單單的隻是以人類為食，而是要便還來的更加過分的、直接寄生在人類的身體上，以他們的血肉作為自己滋生的養料。

  即便是在利姆露所生活的那個同時包納了魔物、人類、惡魔、龍族……還有其他的許許多多種族的世界裏麵，他也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般令人發指的事情。

  而且，利姆露還有一些更為可怕的猜測和聯想。

  “凜……我可以這麽喊你吧？”利姆露問，“你之前提到你的同學失蹤了吧？……冬木市失蹤的人很多嗎？”

  “最近冬木的確是有不少例的兒童失蹤案件……”

  利姆露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都是兒童失蹤，對嗎？”

  遠阪凜猶豫的點了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眼下的利姆露就像是一座火山，哪怕暫且還看著是平靜的，但卻總予人一種……仿佛下一秒就會噴發的錯覺來。

  “……好，我明白了。”

  利姆露低聲應下，隨後態度有些強硬的一手一個，將間桐櫻和遠阪凜抱了起來。

  “……可惡！你幹什麽！放我下來啊！”

  相比起遠阪凜的瘋狂扭動掙紮以及大吵大叫，間桐櫻隻是抱住了利姆露的手臂，表現出來了非一般的乖巧和聽話。

  “我不是都說了嗎，大晚上的，女孩子該回家睡覺啦。”

  “至於你的朋友。”利姆露道，“就由我來幫你找到吧。”

  “等你睡一覺醒來之後，就會發現你的朋友已經回來了，凜醬。”

  然而遠阪凜並不是那麽容易欺騙的小姑娘。

  “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呢？”

  她狐疑的問。

  利姆露：“……你可以不必這麽認真的，凜。”

  他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腦袋，朝著遠阪凜伸出一根小指來：“那我們約定一下好不好？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遠阪凜盯著他看了許久，才不情不願的勾住了利姆露的手指。

  “那，說好了哦！”遠阪凜一雙寶石藍的眸子瞅著利姆露，“你一定要把琴音找回來！”

  “當然。”利姆露回答她，“你擁有我的承諾。”

  那是來自於魔物之王的承諾，一旦出口，那麽便必將被踐行。

  這承諾，由天地和日月共同見證。

  *****

  在將間桐櫻和遠阪凜都轉交給了間桐雁夜之後，利姆露甚至是都沒有功夫多叮囑些什麽，隻是留下一句“等我回來再說”，便已經匆匆離開。

  他的身形不過一閃，就出現在了冬木市最高的那一棟大廈的頂端。夜風卷起來了少年隨意披散的發，在空中淩亂的狂舞，那一雙閃爍著煌煌光芒的黃金瞳則是毫無遮掩的、清晰明白的顯露了出來。

  魔力感知打開，將整個冬木全部都包納了進去。於是那些魔力便反饋給了利姆露諸多的信息，有哭泣的孩童，也有那些扭曲的人體家具，還有正在從幼童的身體裏麵長出來的魔物……

  那是滿地的鮮血和殘骸，是女性和兒童麵上痛苦絕望的神色，恍惚會讓人以為是地獄降臨。

  利姆露臉上失去了所有的表情，當那張精致的麵龐冷下來的時候，便擁有一種可怕的壓迫感。

  “這等不配為人的家夥……”

  利姆露低垂下眼眸，聲音冷徹如同寒冰。

  “——根本不配，繼續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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