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喪
作者:辛夷闌      更新:2022-01-10 17:52      字數:2167
  親王府鬧翻了天。

  穆佩勳帶人趕去懸崖邊的時候,隻見到顧舒然一人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一旁的婢女擦著眼淚向穆佩勳解釋道:“王爺!奴婢是親眼看著二夫人失足落下去的,實在......實在可憐。”

  穆佩勳腳下一個踉蹌,眉宇間悲痛之情無法自製地流露出來。

  而顧舒然表現的卻是比他還要悲愴。

  她哭得梨花帶雨涕泗滂沱,跪在地上雙手攥拳用力拍打著地麵,“都怪我!我若是拉住了妹妹,她怎會如此......”

  她尚還有著身孕,這般折騰下去對腹中子嗣如何能好?

  於是乎穆佩勳強忍著悲痛將她從地上攙扶起身,哽咽安慰道:“莫要再折損了你自身,芷蘭她......”

  他看了一眼萬丈高的懸崖,駭得足底生軟。

  人從這地方掉下去,哪裏還會有活命的可能?

  雖如此,穆佩勳還是調派了大量的人手在懸崖下搜尋著周芷蘭的蹤跡。

  回府後,顧舒然因情緒太過激動而動了胎氣,小腹微微刺痛。

  郎中連忙入府替她診治,道是憂思過多,需得靜養。

  穆佩勳陪在顧舒然身旁攥著她的手,哄她入睡。隻等她呼吸變得清淺睡去後,穆佩勳才自她房中掩麵離去。

  房門關合之際,顧舒然睜開了眼。

  她望了那個男人一樣。看到他挺拔的身影略微顯得有些佝僂,因為啜泣的緣故肩膀微微發顫,似還隱約聽見了他的哭聲。

  穆佩勳越是表現的對周芷蘭情深幾許,顧舒然就越覺得自己將她推下懸崖是正確之舉。

  夕落時分,派去搜索周芷蘭下落的人帶回了信,也帶回了周芷蘭的屍身。

  她從那樣高的地方摔下去,人已經麵無全非,成了肉泥。

  隻能依靠衣服、首飾勉強辨認出她。

  合服見此場景無不悵然淚下,穆佩勳更是跪在了周芷蘭的斂屍棺槨前哭得泣不成聲。

  唯有顧舒然躲在自己房中,差點就笑出了聲來。

  護國公得知愛女死訊後大鬧親王府,讓穆佩勳給他一個交代。

  周芷蘭是護國公一家的掌上明珠,前兩天周芷蘭還回了母家跟他們有說有笑的,如今卻要他們如何接受女兒已經淒慘離世的事實?

  此事說是意外,但護國公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

  他道:“那地方人跡罕至,顧家丫頭和芷蘭平白無故跑到那地界去作甚?且芷蘭與老夫提及過,她腹中胎兒之所以會小產全然是顧家丫頭所賜。今日芷蘭之死,唯一的見證人就是顧家丫頭,老夫有理由懷疑,這事和顧家脫不了幹係!”

  盡管穆佩勳極力想將此事和顧家擺脫幹係,他也打心底裏不相信一向溫柔大體的顧舒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可護國公是什麽人?

  那是在朝廷幾乎跟顧崢有著一樣威望的老臣。

  他鬧起來,連顧崢都得給他幾分薄麵,他又怎麽會將區區一個親王放在眼裏?

  於是在周芷蘭喪禮這日,周家與顧家徹底鬧翻了臉。

  護國公更是指著顧舒然的鼻尖大罵她是毒婦,是雙手沾滿鮮血的罪人。

  可想顧家也不是吃幹飯的,聽了護國公當著那麽些人公然說出這話,佘太君第一個就不願意。

  她雖然對待顧舒然沒有對待晚青那麽親近,但到底都是自己的孫女,豈能容他人誹謗玷汙?

  佘太君和護國公大吵了一架,護國公喪女心焦悲痛難當,自然嘴裏也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來。

  就這樣,雙方在喪禮上吵翻了天,甚至氣得佘太君一口氣提不上來,叫來了郎中服下了藥才索性沒鬧出什麽意外來。

  護國公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周芷蘭的棺槨從親王府抬了出去,並賭咒要與顧家勢不兩立。

  這日,顧舒然猶如被公然處刑,尷尬之餘更是哭幹了淚。

  最令人覺得諷刺的是,穆佩勳似乎並沒有多在乎她的情緒。

  當天周芷蘭的棺槨被護國公抬走後,穆佩勳明明聽見他說了那麽多侮辱顧舒然的話,卻在他走後也一句話都沒有安慰顧舒然。

  死了個周芷蘭,像是要了穆佩勳半條命一樣可怕。

  顧舒然對此自然更咽不下這口氣,心中與穆佩勳的芥蒂也便越深。

  第二日,她以要回去看望佘太君為由跟穆佩勳知會了一聲。朝廷給穆佩勳了七日喪假,許他不必上朝,他便日日借酒消愁,大清早起來人就醉醺醺的。

  聽了顧舒然的說辭,他也隻是悻悻擺手,一句話都沒應。

  離府前,顧舒然交代舞舞,“看著王爺,別讓他酒大了做出什麽傷著自己的事。”

  舞舞點頭,神色亦是淒愴。

  顧舒然橫眉相對,厲聲問道:“你怎麽了?”

  舞舞道:“奴婢......奴婢是覺得二夫人實在可憐。”她抹了一把眼淚,不住搖頭,“二夫人生前多漂亮的一個人啊,卻落得了這樣淒慘的死狀。出殯那日奴婢瞧得真真兒的,哪裏還能認出人模樣來?這怕是......”

  ‘啪’

  不等舞舞話說完,顧舒然已然狠狠一記耳光摑在了她的臉上。

  舞舞捂著赤紅的麵頰抬眸,滿是驚疑看著顧舒然,“小姐,奴婢......”

  “你倒替她覺得傷心?”顧舒然用力擰著舞舞的耳朵,“我告訴你,今日所有都是那賤人的報應!凡種惡因必得惡果,賤人就該死,有什麽值得同情的?”

  “奴婢知錯了,小姐您莫要生氣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顧舒然將舞舞推到在地,憤憤道:“日後我若再從你這狗腿子嘴裏聽到半分同情賤人的話,我定將你腿打斷,再派去鈴墳前給她日日灑掃守靈,也算全了你的‘衷心’!”

  話落,她便揚長而去,徒留舞舞一人伏倒在地痛苦不已。

  回了母家,顧舒然又換了一副淒愴麵孔,在自家人麵前博取同情。

  她捏造了許多虛假的事實,與賀氏和佘太君訴苦。

  更說護國公揚言要用她的命來抵他女兒的命。

  佘太君一聽這話便坐不住了,“他敢!青兒妹如今是皇後,咱們顧家的人絕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隨便汙蔑的!你放心,這事兒咱們自家人自會替你做主。”

  顧舒然哭著謝過佘太君,在俯身跪拜之際,卻泛出了不得窺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