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祭拜故人
作者:辛夷闌      更新:2021-02-05 00:46      字數:2229
  江流?

  這個名字對於穆婉逸來說有幾分熟悉。

  她一時想不起來在何處聽過,於是陷入了靜默之中。

  江流冷著眼神看著她,“我與西絕王相識的時間,要早與你,許久。”

  穆婉逸試探地問,“可是長君口中說過的救命恩人?我與長君初識時曾聽他說過,他這條命是被一個方外術士救回來的,那人便是你?”

  江流頷首,繼而清淺一笑,“方外術士?”他身體後傾背倚在粗壯的樹幹上,隨性灑脫間目光又有幾分渾濁。

  他思忖了須臾,無謂歎了一聲,“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過這個稱呼了。過了這許久,世間也無識得我之人了。”

  穆婉逸仔細打量著江流的容貌,他雖然與西絕王生得極像,但又有些許不同。

  西絕王多年沙場征伐,皮膚黝黑略顯粗糙,並無麵前這男子的清俊。

  且她認識西絕王的時候,他還是個年過二十意氣風發的少年,這麽多年過去,現在麵前的這名男子,比之當日她初見的西絕王竟還要年輕些。

  “我聽長君說過,是你救了他的命,並教他如何壯大西絕的勢力,意圖吞並大昭。昔日你救了長君,今日又救了我,我與長君皆是大昭最忌憚之人,如此想來,你當是與大昭有不共戴天之仇。”

  “仇?”江流嗤笑,隨手接過一片飄落的綠葉銜在了唇角,“我與大昭的羈絆,說了你這娃兒也聽不明白。我隻問你,身上流淌著穆家的血脈,你當真恨毒了穆家,想要為西絕王討回公道,覆了穆家的天下?”

  “當真!”穆婉逸幾乎沒有一秒的猶疑便說出了此話。

  江流看著她,若有所思地點頭說道:“回西絕去,重振旗鼓,我助你成你想成之事。”

  “為何助我?”

  江流不語,隨意打了個響指,跑出很遠的馬匹乖乖折返回來。

  他縱身上馬,向穆婉逸伸出手,“上馬。”

  穆婉逸遲疑了須臾,將手伸向他,而後被他頗大的氣力一把抓上了馬背。

  馬匹疾馳,穆婉逸坐在後麵死死抓著馬鞍,她依舊疑惑,“為何你同長君生得一模一樣?又或者,他為何如此像你?”

  “西絕王有同你說過,我是以何方將他救活的嗎?”

  穆婉逸搖頭答否,江流繼續道:“玄妙之法,世人多無法理解,多加贅述也無益。你隻需知曉我是將他從鬼門關裏拉回來的,便足矣。至於他為何與我有一樣的相貌,這事你早晚會明白,我懶得多說。”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幫助一個互不相幹的人,我雖不明白你從前救下長君是為何,但我想知道,你今次救我又是為何?”

  “因為你足夠恨穆家。”

  穆婉逸不解,“你與穆家結有深仇?”她看著身前這個年歲估摸還沒有自己大的少年,實在想不出他能和穆家有什麽深仇大恨,“可說?”

  江流揚鞭策馬,耳畔風聲呼嘯而過,他仰麵對月而笑,月光撒入他的眸底,更似星沉墜入凡塵,美得不似凡人。

  “這天下是穆家從慕容家手裏搶回來的,我自該讓它歸還於慕容家。”

  慕容家......

  穆家的天下確實是搶了慕容家,謀朝篡位得來的。

  莫非眼前這人是慕容家的餘孽?

  不可能。

  當日,祖皇帝為將皇權死死握在手中,將慕容家皇族二百六十餘口人盡數誅殺殆盡,絕不會留下活口。

  且那事少說也是在百年前的事了,如今這男子不過二十出頭,幾輩之前的紛爭與他何幹?

  “你不可能是慕容家的後輩,慕容家族滅已經逾百年,你究竟是何人?”

  “原來已經過去百年了嗎?”江流喟歎,“我倒是一點感覺都沒有。隻是會時常想起來從前的一些時光,覺得珍貴。如今故人的天下丟了,便想著替故人尋回來,也不算摯交一場。”

  穆婉逸覺得這人瘋瘋癲癲的,許是腦子不太好,便不再與他多言語。

  策馬同行大約兩個時辰,二人到達了一片桃花林。

  此地到處都是破敗的屋舍,木朽結塵網,許久沒有人居住的模樣。

  入村舍,村匾上書‘桃花村’三字依稀還能看出輪廓。

  江流在此地下了馬。

  “去哪兒?”穆婉逸問。

  “路過此地,祭拜故人。”

  他左手提著一隻荷花雞,右手提著一壺醉仙釀,來到了桃花村的山澗小築。

  小築旁十丈遠,並排而立兩墓碑。

  其上篆刻的文字已經曆久模糊了,隻能微微看到一個‘衿’字,另一人的名諱完全看不出來。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一對夫妻的合衾之穴。

  江流蹲下身,用自己的衣袖細細擦拭著墓碑,而後席地而坐,將荷花雞打開,又把醉仙釀灑在墓碑前,餘下一些自己提壺一飲而盡。

  他沒說什麽,隻是笑。

  穆婉逸踱步走到他身旁,問他,“此地埋著何人?”

  江流答:“故人。”

  “看這模樣,怕是離世多年,是你的父母?”

  江流愣了一下,笑得失聲,“哈哈哈,故人怎可算作父母?”

  穆婉逸眯著眼打量著他,“有如此好笑嗎?”

  她的語氣十分冷淡,又帶幾分戲謔。

  江流的笑意戛然而止,“或者說,你也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穆婉逸揚起下巴,示意江流說下去。

  “那人喚作似錦,與你生得不像,卻是一樣的脾性。為了男人,為了情愛,可傾覆整個天下。”

  如此敢愛敢恨活得轟轟烈烈的女子,穆婉逸天然有幾分好感,“人在何處?可否引我相識?”

  “不可。”江流搖頭,輕描淡寫地說道:“已經去了百餘年了。”

  穆婉逸白他一眼,並未繼續搭理他。

  在她眼裏看來,江流怕是受過什麽刺激所以導致腦子不太正常,行為舉止瘋瘋癲癲的說話也毫無邏輯。

  回了西絕,便快些與他分道揚鑣,免得被這個瘋子給糾纏上。

  穆婉逸如是想。

  而江流則倚靠在墓碑旁,哼起了小調。

  半晌,他支著腦袋問穆婉逸,“你相信這世上有龍嗎?”

  穆婉逸目光譏諷透視著他,悶哼一聲,並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