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突然跑來這裏？”衛從我身後出現，接著抬起腿跨到在涼亭中設置的板座外側，在靠在角落裏的我的旁邊坐下。

  我們麵前是一池並不寬闊但卻狹長的碧水。對岸邊種著一排柳樹，從長至拖地、隨風搖拽的柳條縫間可以大概可以窺見樹後藏著一條幹淨整潔的散步道。

  “我昨天睡了個好覺，今天太陽不錯！所以出來曬曬腦子。”

  “曬曬腦子？哈哈！”衛一直看著前方的蓮池。

  “你看！蓮葉已經陸續開始在水中舒展了，再過一個多月，這滿池的碧水都會被蓮葉全部覆蓋住。有首詩怎麽說來著‘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你可真是有雅興！現在沒事幹了？”

  “蓮葉是碧了，荷花是紅了。可被他們壓在身下的那些植物或動物，會因被遮擋而長期照射不到太陽，以至於窒息腐爛，接著便發出惡臭來。”

  “你什麽時候成了生態專家了？”

  我把一直出神地望向溫暖光線的眼光收了回來，看著衛：“你不問我為什麽會睡得這麽好嗎？”

  “樓上的聲音消失了？”衛淡淡地道。

  “原來你知道！”

  “我耳朵可沒聾，我不是說我也能聽到嗎？雖然很微弱。”

  “是噢！今天物業上門來收物業費，我就問了他我樓上究竟是什麽情況，怎麽會突然沒了了聲音。聽他說樓上這家人昨天急匆匆地搬走了，屋裏還有好多碎東西沒來得及收拾。

  我問他原因，他說也不太清楚，隻聽妻子說他丈夫身體不好，需要去郊外的一家醫院看病，住在這多有不便。他也覺得有些奇怪，這家人剛搬來還沒半個月。

  物業還提到這家人的確是相當吵鬧，最近惹得左右上下的有不少住戶都紛紛來投訴。他還正頭痛該如何處理呢！這下好了，自動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衛微笑道：“那這種結果不是皆大歡喜？”

  “可我也覺得很奇怪。”我皺著眉。

  “奇怪什麽？”

  “我前天剛和你說過他們的事情，昨天他們就搬走了，你不覺得很巧合嗎？”我緊盯著衛的表情，但他和平常一樣，沒什麽反應。

  “這世上沒什麽事是真的巧合的，巧合隻是人們意識中所創造的毫無意義的概念性的東西，凡事都有其必然性。”

  “噢？那這件事的必然性是在哪裏？”

  衛側過頭看著我：“物業的人不是已經說明了嗎？這家人明顯是犯了眾怒，大概是無地才會自容，才趕緊搬離了。從這點上來看，他們可能還算是知恥！”

  “嘿！是這樣嗎？”

  “難道你有別的解釋？”

  蓮池邊走來兩位女性，一位年紀稍長，一位年輕相當輕，可能是母女。兩人邊走邊不時地朝衛這裏瞧，且明顯比之前更低著頭說話。

  “你可真受歡迎！”

  “你不高興？”

  “我高興什麽，又不是我受歡迎。”

  “你心中很想要受人認可？”

  “不。。。聽起來就麻煩！”

  我們倆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說話，隻是默默看著公園裏被大片陽光照耀下的一簇簇新綠與姹紫嫣紅。

  我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遞到衛的眼前，觀察著他的表情：“認得他嗎？”

  “這是什麽？”衛疑惑發從我手上接過去：“照片？這是從哪裏剪下來的，上麵還帶著馬賽克！”衛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隻能找到這個。”

  “這是誰？”

  “你認識張少傳嗎？”

  “張少傳？”衛想了想：“好像是那對雙胞胎的父親，這照片就是張少傳？”

  “是他！你知道？”我有些驚訝於他的直白。

  “發生槍擊案後，你告訴我要去她們家時，我曾派人徹底調查過那家人的情況。”

  聽這說法我有些失望！

  “那你對這張臉熟悉嗎？”

  “調查資料裏倒是有他的照片。”衛接著臉上泛著揶揄：“不過。。。你這張可看不大出來。”

  “切！你既然看過照片，多少也認得出來吧。”

  “這也太過強人所難了。”衛把照片又遞還給我。

  我把那張軟弱的紙又揣回口袋：“那在調查之前你見過他嗎？”

  “沒見過。”衛很幹脆地搖搖頭。

  “真的沒見過？”

  衛用審視的眼神盯著我：“你倒底想說什麽？”

  “那晚的槍擊事件你還記得嗎？”

  “這是當然！”

  “那時你跑到路燈下時，手裏好像拿著。。。槍。”

  “。。。”衛一時沒有說話，過了會才道：“真是失策！當時情況不明，我怕還有其他人隱藏在暗處，所以沒把槍及時收掉。”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用一種相當無力的語氣道：“那麽說，當時口罩男說的是真的？那個向我開槍的人被你幹掉了？”

  衛的眼神在我身上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你的意思是當時向你開槍的人是張少傳？”

  “我可沒這麽說，這可是你說的！你怎麽會直接說就是他呢？”我像是抓到一根浮木。

  “會看新聞的人可不隻你一個，他的死因我很清楚。而你盤問我這堆無聊的問題不就是這個意思？”

  “可是他這種死法在這的確不常見不是嗎？”

  “的確！”衛點著頭：“你也差點成為了這種不常見死法的受害人之一！”

  “哈！你的嘴可真不饒人！”

  “你一直在懷疑什麽？”

  “我。。。”

  衛從嗓子眼裏輕‘哼’了一聲：“退一萬步說，就算你的猜測全都是對的！那又如何！無論那人是誰，對方都是想要你命的人！”

  “我知道！”

  “那你整天都在猶豫什麽？換成誰都是一樣，這個問題根本毫無意義。”

  “我知道！重點在於如果是他的話，他為什麽想要殺我？是因為我和那兩姐妹相認識？還是之類的原因。”

  “你自己就慢慢猜吧！”

  我把半躺著的身體從角落裏向衛的身旁挪了挪，用商量的語氣道：“那你的調查是什麽情況？你應該知道原因吧？”

  衛耷著眼皮看著我，接著笑了：“你可越來越狡猾了！”接著站起來，向空中伸了伸雙手：“好了！走吧！我餓了！”

  “也不知道是誰才是真的狡猾！”我看著衛的背景輕聲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