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早就認識顧蘭了，我和她以前是鄰居。

  我母親特別喜歡他們家的存在，因為他們是世代開藥店的，家裏人也都懂些醫術。對於一個帶著兒子生活的單親家庭來說，這樣的鄰居實在是大為便利。

  所以母親有事沒事就去接近他們、巴結他們。不是去說說話，就是送些自己做的東西，總之就是有事沒事去搭搭茬。就這樣，我們家逐漸和他們家熟絡起來。

  自然我和顧家兄妹他們也就熟悉起來。那時的顧蘭熱情活潑，雖有些要強，但卻沒什麽壞心眼。而她弟弟顧澤是位聰明文靜，喜歡看書的小弟。”

  原來顧姐小時候是這樣的性格？如果沒發生這起案件的話，在我的印象中，她在廠裏的處事和王勇說的這些倒是挺接近的。

  王勇動了動腳，微微換了個姿勢：“不過不要誤會，我和她算不上什麽青梅竹馬，我對那時的她並沒有別的感情，存粹就是鄰居之誼，因為我比她大上九歲。”

  原來如此！

  “我們之間感情更進一步，是在她們家的父親，也就是顧叔叔去世之後。那時她們家突然變成了單親家庭，出於有同樣的經曆我，就比平時更加主動地和他們相處、關心他們、幫助他們。”

  “那你知道顧朋為什麽會去世？”薑勤突然問道。

  王勇扭頭看了看薑勤：“我不知道！我隻聽說顧叔叔是在醫院裏病逝的，當時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原來就算家裏放著這麽多藥，還是救不了要死的人。”

  “你既然和他們如此親近，真的一點都不清楚？當時你沒從他們那裏聽到些什麽嗎？”薑勤一副懷疑的口氣。

  王勇低下頭，像在想什麽，接著又微微抬起頭，但從我們這裏，也隻能看到他的額頭。“我隻從顧蘭那聽說過一件事。”

  “什麽事？”

  “我記得，有一天，我們在附近的小公園裏散步聊天。

  她突然把我拉到公園內的一處林子裏，那裏有一截倒下的枯木。枯木是中空的，裏麵鋪著一堆稻草棉絮，稻草堆裏有兩隻小兔子。

  顧蘭說那是她養在那裏的。我就問她為什麽不養在家裏，放在外麵萬一被人拿走或是遇到危險怎麽辦？她說如果養在家裏會更不安全，它們早晚會死掉。

  我就相當奇怪，難道你們家中有誰會對這些兔子不利嗎？顧蘭笑了笑，她說我也許並不懂。在醫學上，如果做活體實驗，一般的對象不是兔子就是小白鼠。

  而她的母親在家就經常做一些藥劑實驗，如果讓她發現這些兔子的存在，它們就必死無疑。接著顧蘭突然說，可是如果沒有這些動物，那麽被實驗的對象將會是人。

  接著又提到她的父親就是這種犧牲品。我當時被她所說的嚇了一跳，心中頓時一股涼氣。我就問她是什麽意思？杜阿姨是不是對顧叔叔做了什麽？”

  “那她怎麽說？”薑勤突然問道。

  “她沒有回答我，無論我怎麽追問她，她就是不說。但她也從沒有開口否定過我的疑問！從此我對杜阿姨就有了些顧忌，不敢靠她太近。

  而且我也就此注意到，自從顧叔叔去世後，顧蘭和顧澤姐弟之間就像隔著層看不見的東西似的，不再像從前那般自然親密了。尤其顧澤，他更沉默寡言了。”

  “那假如杜霄真的是凶手的話，那麽從當時看來會有什麽原因？”

  “我隻知道顧叔叔的脾氣的確有些差，很容易暴燥，平時也喜歡喝些酒，但並不是什麽酒鬼。除此之外，並沒什麽特別嚴重的缺點。

  至於他和杜阿姨之間的感情，在我看來也沒什麽，偶爾會吵架，但都是普通夫妻間的吵架，並沒什麽發生過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倒是顧蘭。。。”

  “顧蘭怎麽了？”

  “她曾表示過顧叔叔十分重男輕女，並沒有一絲一毫想要將家業交給她繼承的打算。她一直覺得在父親麵前，她和一個外人沒有任何區別。

  沒有被期待著，沒有被看重過。這種在家中毫無存在價值的感覺，讓她心中無時無刻都覺得有股屈辱一直在相伴。”

  “也就是說，在你看來，顧蘭比杜霄更有嫌疑了？”我心中一陣冷意，忍不住開口。

  王勇慢慢地搖著頭：“不。。。我也很想搞清楚，可我真的不清楚。隻是比起杜阿姨，我更了解顧蘭罷了。”

  “接著說！”薑勤不知什麽時候已拿出一本小本子，放在腿上記錄著。

  “也許顧蘭真的是厭惡那個家，顧叔叔去世後，她和家裏人的關係越來越疏遠。反而是和我是越來越親近。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會勸她，可自從我從她那裏得知關於她們家的複雜問題，讓我也不想去多管。雖然我不知她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後來，想當然地我們就在一起了。和她結婚後，我就去拜托我父親生前的一些老朋友，和他們學著做生意，到處跑。”

  “那看來，你們算是自由戀愛，她對你親近，對弟弟疏遠。那為什麽後來她會給你下毒？而和她弟弟和好如初？”薑勤捏著筆，皺著眉。

  “我不知道。回想起來，我似乎從來都沒有了解過她這個人，也從不知道她整天都在想些什麽。有時我甚至會覺得她不是一個正常人。”

  不是正常人？也許吧，我現在倒是沒什麽理由反對這個觀點。

  “我想當初她和我在一起，根本隻是順其自然，談不上什麽真感情。如果非要說有什麽具體矛盾，那最大的問題應該是在孩子上。”

  “孩子？是指王淩？”

  “當然！”

  薑勤之前告訴我，王淩並不是他們的親生子。現在看來，那孩子的確長得過於漂亮了，根本不像他們夫妻兩人。

  “你能具體說說嗎？”

  王勇一時沒有回答。他把頭又轉了回去，像我們一開始進來時那樣，看向窗外，腦後勺對著我們。

  這時薑勤站起來，走到角落的一台飲水機邊，打開下方的櫃門，拿出三個紙杯，分別接滿水。其中一杯遞給我，一杯遞給王勇。

  但王勇接過來並沒有喝，而是直接放在了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