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在一家醫院的附近放緩了速度。薑勤打著方向盤，繞過停著幾輛醫療車的正門口，把車開進了停車場裏。

  “就是這家？”我心中有些疑惑。

  “都開進這裏了，當然是這家。”

  “可是我剛才在看到，醫院樓頂架著的名字招牌上明明寫的是精神病院！”

  “你沒看錯！”

  “可你說王勇也中了這個毒，在國外發現他的時候他正在醫院裏治療。如果他在回來後也需要治療的話，怎麽會選在精神病院裏？”

  “我什麽時候說，他現在在治療這毒？是你以為他需要。”

  “那。。。這是怎麽回事？”

  “他中的毒發現的早，症狀也相當輕微，所以早就治好了。之所以在精神病院，是因為顧蘭的案件發生後，他的精神突然有些崩潰。而且在國外發現他時的那家醫院，也是一家精神病院，因此一開始並沒有及時找到他。”

  “那你早不說！”

  “你一直以來，不就什麽事都不說清楚，現在你體會到這種感覺了？”

  “你。。。”我到現在可以肯定，他說之前說想揍我，百分百是真的。

  我和薑勤下了車，從地下車庫坐電梯上來，走過一個短過道，就來到醫院的中庭。

  庭院相當廣闊，南北兩邊各有一幢大樓，兩幢樓由東側的一條走廊連接了起來。我想，南樓應該就是剛才開車經過的醫院正門看到的那幢。

  庭院中東西兩側的地麵各有三條並排著的長方形蓄水池，三條水池之間的間隔處，上麵鋪著綠色的草坪，種著樹枝如細柳一般的小樹。

  兩邊水池夾擊的正中，是條南北向鋪著大塊仿真條石的主路，一直通向北樓的入口處。我們沿著這條路進入北樓，來到一座寬敞明亮的大廳。

  不管是哪座醫院，不變的都是空氣中那散發著的藥水味道。這種味道有時會突然讓人覺得自己身處醫院的現實，讓人心生緊張。

  內部的裝飾主要以藍白色為主調，每個角落似乎都是一塵不染、窗明幾淨。

  而這裏的人們，看得出每一位的行動都是輕手輕腳，小心翼翼，也很少開口說話。大家臉上都帶著一種平和緩慢的表情，像是怕碰碎了什麽東西一般。

  這樣氣氛的人可能會讓人覺得有些無聊與壓仰。但我卻認為，周圍的時間終於在此地放慢了腳步。

  “這裏住院大樓，王勇就在三樓，我們先上去。”薑勤的聲音在這個大廳裏顯得有些刺耳。

  我們出了電梯，來到三樓的走廊上，接著向左轉，找到了掛著303數字的房門。

  薑勤抬手敲門，但裏麵沒有什麽動靜。薑勤等了一會，又敲了一遍，門過了一會才打開，一位戴著淡粉色帽子的護士出現在我們眼前。

  她的一雙眼睛警覺地看著我們，但語氣卻非常輕緩：“你們是？”

  “我們是來探這房的病人，病人名叫王勇！”

  護士點點頭：“他剛吃了藥，情緒正慢慢穩定下來，這時最好不要再去打擾他。”

  薑勤沒有說話，直接從左側的懷裏掏出一個東西，在她眼前甩了一下，那是一本有著墨綠色的長型皮質小本子，我看到了上麵的‘警官證’三個字。

  “好吧！”護士這時才把門全打開，走了出來，來回看著我們。“你們盡量不要花費太長的時間，也不要說什麽可能會能刺激到他的事和話語。”

  薑勤點點頭。

  護士的表情有些擔心：“如果真有什麽事，他的床頭有呼叫鈴，你們按下，我就會馬上過來。”

  我隻能拚命地點頭，以讓她能安下心。

  護士的背影在走廊上逐漸遠去之後，我們才走進去。薑勤伸出手把關上，接著我聽到“哢噠”一聲，門從裏麵被反鎖住了。

  這個房間不算寬敞，但相當幹淨整潔。所有東西都按順序擺放得整整齊齊，甚至床單枕巾都是疊得方方正正，看上去，讓人身心都十分舒適。

  屋內有兩張床，靠外側的這張上麵是空的，也沒有人睡過和呆過的痕跡，床旁邊的小床頭櫃上隻有一個插著鮮花的瓶子。

  瓶裏的白色的馬蹄蓮還沒有完全地枯萎。我想不久前這張床上的病人應該還在，但最近可能是出院了，或是到了別的地方。

  房間中間掛著一塊白簾，把這張床和裏麵的一部分空間給隔開了。薑勤伸手把簾子拉開，裏麵的一張床頓時露了出來。

  床上坐著一位男性，他穿著藍白色的病人服，背挺得直直的，雙腿半扭著，腿邊半蓋著一條同色條紋的薄被。背對著我們靜靜地看向床外，一直沒有回過頭來。

  “王勇！”薑勤對著他叫了一聲。

  但王勇像是沒聽見似的，一動不動，一直看著窗外，仿佛外麵有什麽東西讓他不得不一直盯著。我注意到，窗戶上沒有任何把手，是固定死的。外麵還有層細鐵欄。

  “王勇！你讓我找的人我給你找來了。”

  什麽？難道是王勇讓薑勤找我來的嗎？

  這時王勇緩緩地把頭轉了過來，這時我才看到他的長相。

  他是一位長相普通，五官算不上精致的人，但蒼白的麵色倒給他添了份精細在其中。他雙眼無神地看向我們，表情僵硬，沒什麽明顯的變化。

  薑勤看了看王勇，沒再繼續說話。

  他把床邊的一把椅子拉出來，向我伸了伸手，我走過去坐在椅子上。接著他又把放在鄰床旁的一把椅子搬過來放在我旁邊。

  薑勤在椅子上扭了兩下，才坐定。“王勇，你說人來了才會說出一切，那麽現在人來了。”薑勤伸手指了指旁邊的我，“你現在可以說了？”

  王勇這時才把眼神聚焦向我，不過沒一會，我就感覺他的眼神像是穿透我，看著別的地方，也或者是在想著什麽事情。

  對著我瞅了好一會，他突然間就開口了：“你覺得顧蘭是個好人嗎？”

  這靈魂的一問讓我有些猝不及防，尤其是經曆過這些事之後，不知該怎麽回答。

  “你隻管說你個人的想法。”薑勤在旁邊小聲說道。

  “我。。。我不知道。但對我來說，她應該是個好人！”

  王勇突然笑了笑：“我也覺得，她是個好人，隻是有些變了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