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麵上的貨輪突然發出‘嗚’鳴，嚇得在帆布上踱步的白鷺騰空而起。

  “他的死亡現在還沒有最終結論。屍檢已經做過了，胃裏發現了和這條江相同的水藻和微生物，且生前入水的話，就會吸入這些東西。”

  “也就是說，他跳入江中之前是活著的。”

  “沒錯。至於是自願的還是有其他人在背後所為，就不太清楚了，這需要更細致的分析。不過死的可不隻是他一個人。”

  “這是什麽意思？”

  “他的母親，和他一塊撈上來的。兩人個被緊緊的綁在一起，繩子下方還垂了塊石頭。”

  我感到萬分意外：“難道他是和他母親一塊自殺的？”

  薑勤沒有言語，隻是側過頭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怎麽了？”我被他看得有點發毛。

  “我覺得你相當奇怪。”

  “哪裏奇怪了？”我是覺得我好像並沒有說錯話。

  “我沒說他是自殺。而且為什麽你脫口就說出，他是和母親自殺？”

  “我也沒說是一定，我隻是是這麽想的罷了。而且大多數跳水的人，其結果都是自殺。”

  “好！那你再接著想想。假如是自殺，那是他綁著母親去自殺，還是母親綁著他。還是說兩個人都有自殺的意思？”

  “嗯。我想應該是他帶著母親。”

  “為什麽？”

  “不為什麽，因為我並不了解他的母親。而且顧澤在下車時，表情並不簡單，看起來心中有事的人是他。而且她母親聽說年紀也很大了，如果帶著他去，她有這個體力？”

  “你的猜測還算是靠譜。”

  “怎麽？難道他真的是自殺。”

  “我說了這還沒有定論。不過，從繩子的綁法看，隻綁住了身體和腳，手完全沒有被綁住，這極有可能是他們自己的操作。”

  “是嗎？那是自殺無疑了，如果是別人幹的，肯定不會這麽馬虎吧？”

  “這倒也不一定。假如他們當時被完全控製住，一點也無法逃脫的話，繩子怎麽綁都不重要了，那就隻不不過是一種下沉輔助罷了。”

  “你可真會抬杠。”

  “這是警察的工作。”

  “不過，重點是，這究竟和他母親倒底有什麽關係？為什麽兩人會被綁在一起沉入這水中？”我看著麵前的滾滾江水。

  “我們也很想知道這其中的緣由。據調查，杜女士沒什麽特別之處，沒有欠款，沒有仇家，沒什麽煩心事，和鄰居相處正常，是位很普通的市民。要說有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

  “什麽？”

  “就是在二十年前，顧家發生過一件事。”

  “什麽事？”

  “你那時大概才幾歲吧？”

  “你不也是？”

  “那時，顧蘭和顧澤的父親顧朋，突然死了。”

  “怎麽死的？”

  “顧朋本來就有腎髒的毛病，隻是有天突然病情惡化，導致急性腎髒衰竭，送到醫院後不久就死了。”

  “那就是病死的？”

  “結案報告上的確是這麽寫的。法醫的檢測沒什麽確實的說法，隻是說病情急轉，導致病重而亡。但當時有一個人十分不服氣，一直在強調說顧朋是因為中毒才死的。”

  “中毒？是誰說的？”

  “就是顧澤！”

  “顧澤？”

  “那時他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但他並沒有提出什麽實質的證據，當然也沒有人相信他的話，案子最終也是以病死而定論了。”

  “是嗎？那他有沒有說，是誰下的毒？”

  “我問了當時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員，有的現在都已經退休了。他們有些人還清楚地記得當年顧澤對他們充滿怨氣的責問。”

  “倒底是誰？”

  “他說是他的母親杜霄，而姐姐顧蘭也是幫凶。說她們母女是一對毒蛇精，害死了自己的父親。他還憤恨地說，他就是一直找不到那毒藥丸。”

  “什麽？”我驚得差點沒掉到江裏，趕緊雙手用力，扒緊欄杆。

  我緩了好一會，心中卻越想越發怵。我想到那時，顧澤看到藥瓶裏的東西時，他說了一句話，"多年的迷題終於解開了"！難道。。。

  “那。。。這麽說。。。顧澤是為了替他父親報仇，所以才。。。才拉自己的母親跳江？。。。或者是逼迫她？”

  薑勤搖了搖頭：“這還不能肯定，不過有極大的可能性。問題就是，如果他真的是想替父親報仇的話，為什麽要等到現在才動手？”

  顧澤那時的舉動，他說的話，他為什麽非要堅持下車，我現在全都明白了。就是因為我給了他那個藥瓶，事隔這麽多年，他終於拿到了確實的證據，去找他的母親對質。

  薑勤說完，直直地看著我，像是要從我臉上看出花來。

  “你幹嘛又這麽看著我？”

  “我在問你問題！”

  “什麽？”

  “顧澤為什麽現在才動手？”

  “我怎麽知道？這你應該去問顧澤，就算他現在去世了，那你也不應該來問我吧？”

  薑勤突然笑了笑，顯得一臉輕鬆，不過在我看來，他的這笑容有點可怕，有點意味。

  “沒關係！這世間萬事的關聯有時真的相當奇妙，這也是做警察最有趣的地方。”薑勤說著，手就伸向外衣內側，好像是從口袋裏掏出什麽東西。

  隨著他把那個東西拿出來，我的眼睛都快要爆出來了。他的手裏捏著一個防水袋，而袋子裏裝的就是我給顧澤的那瓶藥。

  “法醫鑒定過了，這藥雖然還不知是什麽名目，不過其成份能引起人的腎髒衰竭，其次是昏迷、皮下出血、潰爛，這些症狀都會因藥劑的量的不同而出現。”

  此時的我已經傻了，隻是安靜地聽著薑勤，用自信滿滿的語氣滔滔不絕。

  薑勤說完，捏著袋子，在我眼前抖了抖。“說吧！”

  “什麽？”我心中在打顫。

  “事到如今，你的嘴還是這麽硬。”薑勤的語氣相當嚴厲，我差點就要招了。

  “真不知要說什麽？”

  “好，現在正式請你解釋一下，在這瓶上，一共檢出了四個人的指紋，一是杜霄；二是顧澤；第三個指紋無法比對，是個未知人。而第四人，我想不用我說出來了吧？”

  完了，千防萬防，我倒底還是著了薑勤的道。

  可我當初怎麽也沒想到，顧澤會帶著這個瓶子去跳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