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公路邊，拚命揮著手攔車，可過往車輛沒一輛停下來的。”

  “是嗎？”

  “這也不奇怪。那時我肯定是灰頭土臉，衣服也破敗不堪，上麵還有些血跡。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又臨近傍晚。路邊突然站著像我這麽一個人，想想還挺嚇人，如果是我開著車經過，我肯定也不會停的。”

  “是我也不會。”

  “不過，即使是這樣，我當然是不可能放棄的。否則再拖下去，他們肯定會追來的。於是我在想，要不要幹脆躺在路中間去，看到時會不會有車停下來。”

  “沒想到，眼鏡你可真大膽。”

  “沒有辦法，人被逼急了，什麽事都做得出。不然再被他們抓到，我到時肯定也會小命不保。”

  “就在我正焦頭爛額，想著再沒車停下來，我就這麽辦的時候。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有輛車居然慢慢停到了我身邊。

  我當時高興的極了，根本沒細瞧，對方打開後座車門，我就一頭鑽了進去。等我在後座上坐定，舒了口氣後，想對前麵的人說聲謝謝時，才發現，有時醒著，也是會做噩夢的。”

  “怎麽了？”我緊張地問道。

  “我正前方，副駕駛上坐著的正是老師，而駕駛座上坐的就是那位一直跟在老師身邊，戴著帽子的人。”

  “這不是正撞在槍口上了？”

  “沒錯！那是我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深深的絕望。當時老師回過頭來看著我，有那麽一會就隻是笑，卻不說話。然後過了會，突然開口對我說，就當是帶我一同出來兜兜風，現在可以一起回去了。

  我當然不會答應，好不容易逃出來，如果再回去，必定是很難再重見天日了。當時我十分慌張害怕，伸手就要去開車門。結果門卻哢噠一聲，自動鎖上了。

  是駕駛座的那個人。他平時都戴著帽子，豎著衣領。雖然我憋見過一點，感覺他可能是位長相凶惡的人，但卻從來沒看清過他的真正的樣子。

  那時的他卻一反常態，先伸手脫下了一直戴著的手套，我看到了一雙奇怪的手，手背上有著大塊的黑色的斑點，手指比一般人更長，指甲處，居然是黑色的爪子，像動物一般。”

  “這人是得了什麽病？”

  “不。他接著又用那可怕的爪子，壓下了一直豎著的衣領，接著又慢慢拿下了帽子。於是我就看到了。。。”顧澤說到這裏，身體開始不住地發抖，把腿上蓋著的薄毯一下拉到了身上。臉色本來漸漸回複了一些，這會一下又變得煞白。

  “你倒底看到了什麽？”

  “那是一張絕不屬於人類的臉，像豹子一樣的臉。”顧澤大叫道。

  這時，屋頂似乎又響起了什麽聲音。小華似乎也注意到了，向上看了下。但似乎又沒什麽，一會又安靜了下來。

  “豹子？你在說什麽？你是說人長了一張豹子的臉嗎？是不是，隻是長相比較豹子像而已。我知道大千世界，無所不有。有些人的麵相可能較一般人，特別些。。。”

  顧澤使勁地搖頭，一時半刻都沒停下來，這讓人感覺他，是不是開始精神有點不正常了？當他終於停下來的時候，又無奈笑了笑。

  “我知道，這種事很難讓人相信。其實到現在，我自己都不願意去相信所看到的一切，可是事實擺在眼前。那不是單純的一張臉，而是整個一顆豹頭。就像直接把動物的頭接在了人類的身體上。。。”顧澤伸出手比劃著。可以看出，他的手在顫抖。

  “就算有的人長相再異於常人，也不可能活生生地長著一顆完整動物的頭。況且我還接觸到了，那皮膚，毛發，味道，那並不是人類，絕不是。”

  “這？也就是說，你真的遇到了怪物？”我也開始激動起來。

  “那的的確確是怪物，甚至說是惡魔。”顧澤一直處在驚恐的情緒中，有點像是喃喃自語。

  “怪物。。。嗯。”小華撇了撇嘴。

  “怎麽？看你的樣子，似乎並不相信，或者不意外？”我沒好氣地問道。

  “不，我十分相信，這世間上存在著許多我們並不了解的東西。我隻是在想，倒底什麽才是怪物？以人類的角度來說，不同於自己種類，超出常識，從未見過的，都要稱其為怪物？”小華依然向上望著，兩手交叉放在胸前。

  “那是當然的了，本來就是針對人類方麵來說，不然呢？”

  “那人類還真把自己當場絕對的主人了。”

  “你倒底是站哪邊的？”

  “嗯，就是這樣。人總是喜歡給任何東西和事物都劃上，各種帶有顏色的圈圈，站進去的是自己人，圈外則全是敵人。”

  “倒底在打什麽啞謎？”

  小華這時把目光收了回來，望著我們。“如果要說什麽是怪物，那首先人類自己就是一種怪物，這世間上的一切也都是怪物。奧維德闡述過：世間的一切事物都是在變異中形成。

  從最初僅僅隻是從一個細胞開始，就可以成長為站在這裏說話的我們；從一個蛹就可以成長為與幼蟲完全不同的形態的蝴蝶，水生的蝌蚪也可以變成相異的兩棲的生物。

  還有其他形形色色的生物變化，這種明顯的變態成長，和人長著一顆豹頭都是同樣的不可思議。可你們對同樣性質的事物，卻存在大相庭徑的態度，這分明才是最詭異的現象。”

  “你就不要在這個關鍵時刻，發表你那些胡攪蠻纏的長篇大論了。”

  “人最可怕的地方莫過於這裏。”小華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腦袋。

  我沒理會小華，對著顧澤問道：“那你最後是怎麽逃出來的？”

  “我當時看到那種。。。那種樣子，完全嚇壞了。尤其是看到他，正準備向我撲過來的樣子，像是要把我一口吞下。於是我反射性站起來，伸出一隻手，勒住了前麵的坐著的老師。

  另一隻手則伸進衣服口袋，摸到了那根被我磨過的鋸條。我把鋸條握在手裏，把磨尖的那一處對準了老師的頸動脈。威脅他說，如果他敢過來，我會毫不猶豫地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