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沒有做什麽。”黎定國笑道，“都是順手的事。”

  鍾情突然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

  不知為何，黎定國後背脊涼颼颼的。

  他抬腳就要走，就聽到鍾情突然問道：“你也這樣順手幫別人嗎？留最好的肉給別人？挑剛好合適的時間送到別人家？有時間還幫別人挑水？”

  “我……”

  黎定國想解釋說，自己就是看她太可憐，想幫幫她。

  鍾情像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反問了一句：“你在可憐我？施舍我？”

  “那沒有。”黎定國下意識就否認。

  鍾情這麽要強，若說是同情她，她肯定會不高興。

  以後，說不定還要拒絕他的幫忙。

  他不想這種事發生。

  至於為什麽不想，他也不知道。

  “那就不是可憐我嘍。”鍾情笑得眼睛彎成一道縫，“你也沒這麽幫過別人。讓我想想，你為什麽這麽幫我，難道是——”

  黎定國的心突然怦怦跳了起來，跳到了嗓子眼，有什麽熱熱的東西衝上來，那種感覺，讓他非常不自在。

  “我，我想起來了，我還有事，就先走——”

  “難道是喜歡我，看上我了。”鍾情搶在他出門之前將他攔住，一雙眼睛定定看著他，眨也不眨。

  她一米六幾的個頭，剛好到黎定國的耳朵邊，微微揚起頭，眼裏滿是戲謔。

  “ 我，我沒有，那沒有，我，我先走了。”

  黎定國被她灼灼目光注視著，退了一步又一步。

  “誒，”鍾情突然往後倒退了一步，笑了起來，“你別這麽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跟你開個玩笑呢。”

  “嗬嗬。”黎定國幹笑一聲，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這種事，能隨便開玩笑嗎？

  差點沒將他嚇死好吧。

  不過，他卻也鬆了口氣。

  還好是開玩笑。

  “對了，你上回那個對象，說的怎麽樣了？”

  黎定國才鬆了一口氣，又被問了句。

  “沒有。”他搖頭，“是我媽非要給我說的，我沒答應，就見了一麵，後麵就沒聯係過了。”

  “你為什麽解釋這麽多。”鍾情又問。

  黎定國：……

  分明是你問的，我隻是多說了一句。

  “算了算了，”鍾情突然哈哈大笑，“不逗你了，你不是還有事嗎，趕緊走吧，我就不耽誤你了。”

  黎定國突然覺得有點失落。

  他也不懂這種失落從何而來，就是覺得心裏空蕩蕩的，好像有什麽東西溜走了，他又抓不住。

  “我先走了，你要送貨，就趕緊出門，等會兒天氣熱起來了。”他忍不住叮囑了一句，“你爸那，最好還是喊他起來，這個天，肉不經放，萬一壞了就虧大了。”

  “知道了，”鍾情朝他擺擺手，“一會兒就去喊他。”

  黎定國點點頭，起身就離開。

  他是真有事。

  鍾情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漸漸淡了。

  “怎麽把我房間裏的風扇關了，熱死了。”

  哐當一聲，門開了，鍾建國擦著汗從裏屋走了出來。

  看到堂屋門板上的豬肉，就扯著脖子往外看。

  “那小子過來了，結賬了沒有？”

  鍾情翻了個白眼：“等你起來，豬肉全臭了。”

  “這不是還沒臭嗎。”鍾建國嘿嘿一笑，就去廚房端粥。

  他還沒吃早飯呢。

  鍾情哼一聲，沒搭理她，拿起切肉刀，比劃了一下，開始切肉。

  分完了小半，用桶提著，就出了門。

  等她送肉回來，鍾建國翹著二郎腿正在剔牙。

  “還不去出攤。”鍾情沒好氣地道，“懶死你算了。”

  “不是還有我閨女你嘛，”鍾建國嘿嘿直笑，見鍾情瞪他，忙轉移話題，“黎定國這小子，這回送的肉也不錯嘛。”

  “人家哪回送的肉差了。”鍾情隨口就道。

  鍾建國點頭：“那倒是。說來說去，還是你的魅力比較大，這不，小夥子上趕著給咱們好東西。”

  “話不能亂說。”鍾情沒搭理他，示意他爸來搭把手。

  “趕緊的，待會兒太陽出來了，有你受的。我今天上夜班，下午得休息。”

  “哦。”鍾建國懶洋洋起身，父女兩一人抬一頭，將門板放在了板車上。

  兩人一前一後往攤位的方向走。

  鍾建國走一會兒就喊累，見女兒惡狠狠地剜他，就閉上了嘴。

  隻是，一會兒工夫，那嘴巴又閑不住了。

  “鍾情啊，我看姓黎的那小子還行，爸前段時間托人去打聽過。他家條件不錯，他也從沒在外麵亂搞對象。跟他也合作兩年了，我初步算了算，手裏應該有不少積蓄。你跟他過日子，不會吃苦。”

  鍾情在前麵拉板車，壓根不理他。

  鍾建國也不在意，繼續嘮叨：“我說真的，你這個年紀，也要考慮結婚了。再大一點就是老姑娘了，小心嫁不出去。我可跟你說了，你嫁不出去，別賴我。”

  “不賴你賴誰。”鍾情突然停了下來，回頭就道，“要不是你，別人怎麽說我打老子。”

  鍾建國脖子一縮，有些理虧：“那，那也不能怪我，誰知道那些人亂傳話，我幾時那麽說了。”

  前兩年，鍾建國喝高了，就跟別人吐槽，說是閨女力氣大，他喝醉了的時候，她能直接將他扛起來扔床上。

  跟他一道喝酒的，也不知道誰那麽缺德，說了一句鍾建國連女兒都打不過了。

  話傳話的，最後就變成，鍾情打老子。

  雖說鍾建國以前是個混人，沒少對老婆孩子動手，大家對鍾情也是同情為多。

  可一個女人，都打得過五大三粗的老子，未來的婆家，不免就要猶豫一二。

  那麽厲害的媳婦，娶進門萬一打老公，打公公婆婆怎麽辦。

  還有就是鍾建國。

  原先就是殺豬的，又喜歡打人，碰上這樣的親家，那就更不敢了。

  於是，哪怕鍾家如今條件還可以，鍾情又有正式工作，依舊無人問津。

  偶爾有一兩個膽子大的托了人來問，就是窩囊得不行，別說鍾情，鍾建國都瞧不上。

  一來二去，鍾情今年都二十六了。

  在這年頭，絕對是大姑娘行列了。

  鍾建國其實已經後悔自己大嘴巴了，也擔心女兒會因此嫁不出去。

  可是，有什麽用呢，總不能強逼著別人娶吧。

  鍾建國悔得不行，目光不由落到那兩扇肉上，忍不住道：“要不，就姓黎的這小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