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又來了，我說過，我們家不歡迎你。”餘安邦抱胸，將人攔在了外麵。

  “你就是餘同誌吧，你好，”一位看上去五十出頭，打扮得相當時髦的婦人笑眯眯地看向餘安邦，“我是光華的母親，也是海晏的奶奶。哦，海晏就是你們口中的小寶。”

  “我，我是他媽媽，我想見見他。”站在婦人旁邊的一個身子單薄的女人跟著道。

  許是因為說話太急，她話才說完，就被嗆著了，劇烈咳嗽起來。

  周小滿等人都不由看她。

  餘安邦甚至將兩個看熱鬧的小的往後推了推。

  他怕傳染了孩子。

  女人就咳嗽得更厲害了。

  “念思，你少說兩句。”中年婦人有些不滿地瞥了女人一眼，“正事要緊。”

  年輕女人慌亂地點頭，眼睛卻依舊往周小滿兩口子身後瞅。

  周小滿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

  眼前的女人自稱是小寶的母親，她是毫不懷疑的。

  因為兩人實在長得太像了。

  可以說，她就是一個女版的小寶。

  她身材纖細，麵容清秀，隻是眉頭微微蹙著，很是愁苦的樣子。麵色也很蒼白，明明是大高個，卻有種風一吹，就要倒的感覺。

  大熱天裏，別人都是短袖短褲，她卻穿了兩件衣服，也不見有半點熱的樣子。

  結合之前霍海青說小寶的媽媽病了好多年的話，周小滿就在心底歎氣。

  不管霍家是懷著什麽目的來尋小寶的，此刻，她是極同情眼前的女人的。

  都是做母親的，她很理解她的心情。

  “……餘安邦，我們這次是真的很有誠意的。你看，我們全家都從這麽遠的地方過來，也是不容易。你就是看在孩子媽媽的份上，都應該讓孩子見見我們。這麽多年，她想孩子都快要想瘋了。”霍光華指著劉念思，“說句不好聽的，要不是知道有孩子的消息，她早就撐不住了。你真狠心——”

  “進來說話吧。”周小滿打斷他的話，側身讓出位置來。

  “媳婦——”

  “沒事，總有這一天。”周小滿淡淡道，“也省得他們上躥下跳。”

  就這樣，三人被請進了屋子。

  坐定之後，大家相互介紹身份。

  年紀最大的，叫王向珊，是小寶的奶奶。年紀小的，叫劉念思，是小寶的媽媽，兩人都是昨天到的。

  王向珊顯然是習慣發號指令的，一開口，就直奔主題。

  “我們今天來，就是想把孩子接回去。當然，這麽多年，你們也花了很多心血，不會讓你們白忙活一場。你們有什麽條件，可以提，隻要我們辦得到。我呢，也把話說敞亮，家裏是做點生意，你若是想要南邊的貨什麽的，也不是不行。”

  她說著，若有所指的目光直接看向餘安邦。

  “是啊，”霍光華補充道，“先前我說的電子產品，也還算數。你要別的，也行。咱們可以坐下來商量，主要是孩子。這一回，我們說什麽都要帶他走。”

  “其實也沒有那麽急，孩子在上學。”一直沒說話的劉念思突然道。

  “你話怎麽這麽多。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王向珊怒喝一聲，“別忘了來時答應我們的話。”

  劉念思就咬住了嘴唇，眼裏有水光閃爍。

  周小滿等人齊齊皺眉。

  這婆婆，威風還挺大。

  餘秀蓮看劉念思的眼神，更是充滿同情。

  小媳婦怎麽攤上這樣的惡婆婆喲。

  因為被人打斷，霍家母子倆沒了方才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勢。

  “總之，就是我們要孩子，你們得錢，大家各取所需，你們說是不是。之前沒談好，我知道，就是錢沒談攏。你開個數，大家都好說。”王向珊沒了耐心，直截了當道。

  周小滿輕笑一聲：“在你們眼中，小寶就是可以用錢估量的貨物？！幸好，他沒在你們那邊長大。”

  “你——”霍光華氣結。

  “你扯些有的沒的做什麽。”王向珊臉也拉了下來，“我們要孩子，你們要錢，說得好像你們挺高尚似的。我也懶得跟你囉嗦，要多少，直接開個數。能談攏就談，談不攏，一拍兩散。”

  她是不信有人寧願要養別人家的孩子也不要錢的。

  這些日子的折騰，都是拿喬。

  隻要她們給得起價錢，就不怕人家不答應。

  不過，她們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她不能讓人家獅子大張口，得拿捏好度。

  王向珊心有成竹，就等餘安邦兩口子表態。

  就聽周小滿道：“先去見見孩子吧。”

  王向珊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心道果然被自己料中了。

  “你跟我來。”

  劉念思已經驚喜地起身。

  “我們也——”王向珊就道。

  “你們就在外麵談吧，談好了再說。”周小滿打斷她的話，“我叫這位女士。”她指著劉念思。

  王向珊頓時臉色難看了。

  “接著說，”餘安邦笑眯眯做了個請的手勢，“我聽著。”

  王向珊母子都惱了。

  周小滿可不管他們，領著劉念思就去了小寶的門邊。

  “他馬上就要考試了，有時間，都是在自己屋裏學習，你有什麽話，就進去跟他說。”

  周小滿說著，就要敲門。

  “別。”劉念思突然拉住了周小滿的手，她壓低聲音道，“要不，還是不打擾他學習吧。我，我就看看他好了。”

  周小滿朝她笑笑，輕輕地將門打開。

  小寶的背影映入眼簾，劉念思用力捂住了嘴巴。

  周小滿就看到她兩行淚直接從臉角滑下。

  “他現在叫小寶，很優秀，也很自覺。學校的老師同學都喜歡他。照現在來看，考個好大學應該問題不大。”她輕聲道，“但是，如果你們強行要將她接走，他的未來就不知道是什麽樣了。”

  “我知道，我知道。”劉念思哽咽道，“我不讚成馬上帶孩子走。他該讀書讀書。如果他不願意走，也沒有關係。他現在很好，謝謝你們。”

  周小滿暗暗點頭。

  也不枉她帶她來看小寶。

  總算有一個真心為孩子著想的。

  周小滿就這樣陪著劉念思站在門外，靜靜地看著。

  這一站，也不知道到底站了多久。

  直到周小滿的腳麻了。

  她一抬頭，就發現劉念思身子都在發顫，一看就是體力不支。

  周小滿忙扶住她。

  “你沒事吧？”

  劉念思搖頭，隨即，身子就是一僵，臉上似悲似喜，竟是十分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