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滿就去找何抗美。

  還沒進何抗美的家門，就碰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是汪國平，何抗美的前夫。

  這男人是罵罵咧咧出來的，臉上還有些紅腫，看樣子是挨了巴掌。

  看到周小滿，朝她啐了一口，在周小滿發飆之前，小跑著走了。

  周小滿嗤笑一聲，這才抬腳進了屋門。

  才進門，就見何抗美正抱胸冷笑。

  看到周小滿進來，神色才好看些。

  “你怎麽來了？”她問。

  周小滿就笑：“過來看看你。”又朝門口的方向努了努嘴，“這是怎麽了，那個過來找你有事？”

  “能有什麽事，就是想找我要錢唄。”何抗美冷笑連連，“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大臉，被我打了一頓，才老實了。”

  原來是真挨了巴掌。

  周小滿朝她豎起大拇指：“幹得漂亮，我支持你。可惜剛剛沒有看到。”

  何抗美哭笑不得：“你這什麽表情，搞得我跟女山大王似的。”

  “什麽女山大王，我是佩服你是女中豪傑。 ”周小滿由衷地道。

  何抗美撲哧笑了，轉身去給她端茶。

  周小滿就跟在她屁股後麵，要搶著幹活。

  何抗美回頭看了她一眼。

  “這麽快就知道了？”

  周小滿老實地點頭：“小姨過來告訴我的。你還好吧，有沒有孕吐反應，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做給你吃。”

  “行了。”何抗美失笑，“又不是頭一次懷孕，這麽緊張做什麽。”

  “那可不，懷孕就是大熊貓，是我們的國寶，要重點保護，你說什麽是什麽。”周小滿奪過她水裏的暖手壺，自顧自倒水。

  何抗美也不攔她，索性在旁邊的高腳凳上坐下。

  “你過來，就是為了這事吧。”她很肯定地道。

  “對呀。一來，是想看看你身體狀況，二來麽，想找你聊聊天，”周小滿喝了一口溫水，嘿嘿笑道，“孕婦心思多，我怕你想多了，小孩子生出來不漂亮。”

  “你呀你。”何抗美又笑了起來。

  笑完了，臉上又是一副躊躇的樣子。

  “你到底怎麽想的吧，說出來我幫你參考參考。”周小滿開門見山。

  “我也不知道。”許久，何抗美才道，“沒想到這麽大年紀，還能懷上孩子。生是肯定要生下來，就是不知道以後——”

  “想那麽多做什麽，該結婚結婚，該打證打證。以後的日子，過著過著就知道了。”周小滿由衷勸道，“反正就是那樣。當然了，你要是實在不想結婚，我也支持你。以你現在的經濟條件，養個孩子沒半點問題。就是以後孩子讀書什麽的麻煩些。”

  還有就是，這個年代，非婚生子多少還是要承受一些異樣的眼光。

  不過，既然是個人選擇，就要做好心理準備。

  “你想到哪裏去了。”何抗美瞪她，“是不是我媽跟你說，我不想結婚，讓你來勸我？”

  “難道不是？”周小滿也瞪眼。

  “當然不是。”何抗美哼一聲，“不用說，肯定是李子去找了我媽，我媽又讓你來找我。我說上回我媽怎麽說話奇奇怪怪的，原來是這麽想的。”

  周小滿被弄糊塗了。

  “那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嘛。”

  “像你說的，該結婚結婚。我也不打算讓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爸爸，這對他不公平。更何況，李子也是個可以托付的對象。”何抗美道。

  好吧。

  搞了半天，是她們想多了。

  不過，這樣就挺好。

  “那你現在在猶豫什麽？”周小滿問。

  何抗美就朝門外抬了抬下巴：“剛那人你瞧見了吧，就是汪家的人，讓我有些遲疑。”

  “汪國平一早就跟咱們沒關係了，你管他做什麽。”周小滿沒弄明白。

  “前幾天，我們家老二過來這邊玩。剛好碰到我媽來，就也知道我懷孕的事。我估計，他回去就跟他爸說了。汪國平那人你也知道，無利不起早。知道我馬上又要結婚生孩子，就怕我手裏這點錢，跟他們家姓汪的孩子沒關係了，剛剛跑過來要跟我協商了。”

  “什麽，”周小滿以為自己聽錯了，“協商什麽？”

  “協商我以後每個月該拿多少錢給他們唄。”何抗美翻了個白眼，“虧他也有臉提，我氣不過，就給了他一巴掌。”

  當然，那姓汪的到她麵前汙言穢語說的一通，才是真正惹惱她的地方。

  他們兩分明就已經離婚了。按道理，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看在孩子的份上，她偶爾會從手縫裏漏點東西給汪家，那是她大度。

  他汪國平竟然蹬鼻子上臉，惦記上她手裏的東西了。

  剛剛被她一口拒絕後，他就惱羞成怒，說她水性楊花，說李子是小白臉吃軟飯之類的，不就是現成的討打。

  她就成全他。

  “ 該。”周小滿也氣得牙癢癢，“這種男人，打他一巴掌算輕的，應該讓安邦來打他一頓。”

  一副摩拳擦掌恨不能親自動手的樣子。

  倒把何抗美給逗樂了。

  “行了，我已經自己出氣了。”

  說完，又歎了口氣。

  “我是在想前頭那兩個孩子。我一懷孕，他轉身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他爸。不知道這要錢的想法，是他自己想的，還是大人想的。”

  周小滿沉默。

  她懂何抗美的意思。

  母親毫無保留對孩子付出，孩子並不一定懂得感恩。

  更何況，汪家那兩個孩子是有前科的。

  何抗美離婚後，依舊對孩子們付出，是出於母親的愛。可這種愛，也是會被消耗光的。

  汪家那邊，就是在無限度消耗何抗美作為母親的慈愛。

  “應該是汪國平自己提的。他那人，你也說，最是無利不起早。”周小滿幹巴巴地安慰一句。

  “但願吧，不過那倆孩子，我看是被汪家養廢了。這以後，還是少來往的好。眼不見為淨。”何抗美幽幽道。

  而且，她還有另一層考慮。

  她怕肚子裏這個，跟上頭的兩個一樣學壞。

  這個孩子，她要好好教養。

  何抗美下定了決心。

  周小滿見她情緒低落，索性與她聊起肚子裏的孩子來。

  兩個女人都是生產過的，育兒經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話題。

  眼見時間不早了，周小滿就提出告辭。

  她還要去向餘小姨匯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