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幫我盯著這件事，”舒珍珍想到這，就道，“我們都不希望看到兩敗俱傷的局麵。最好是一人退一步。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我知道。”黎定國點頭，“這事，我會放在心上的。”

  舒珍珍就笑了起來：“那就謝謝你。”又轉移話題，“對了，這事，別讓你姐夫知道。”

  黎定國就愣住了：“姐夫不知道嗎？”

  “我不想讓他操心。”舒珍珍溫溫柔柔地笑，“你也知道，他從機械廠出來，家裏人都不太同意。如今外麵做生意的人，不說幾百個，百來個肯定有。隨便一個人，都嚷嚷著要當老板，賺大錢。你姐夫的壓力很大。我想給他分擔分擔。”

  “這樣啊。”黎定國有些心疼姐姐，當場就道，“我曉得了。我不會告訴他的。要不然，姐姐這一番心血就白費了。”又忍不住叮囑道，“姐，你如今懷著孩子，也別太操心，有什麽事吩咐我，我給你跑腿。”

  “定國長大了。”舒珍珍就打趣他，“什麽時候處個對象吧，也該結婚了。”

  “姐，你怎麽也說這話。”黎定國撓撓頭，渾身不自在，“該結婚的時候，我會結婚，你們別催我。”

  “知道了，知道了，還不好意思。”舒珍珍笑。

  “對了，姐，你如今不上班，真的沒問題嗎？會不會影響——”

  “沒事。”說起工作，舒珍珍臉上的笑淡了點，“我已經請了長期病假，領導也批了。現在，什麽都不重要，主要是平平安安把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

  可你的工作又不累，隻是坐在那裏，也不耽誤養胎呀。

  黎定國很想說，可到底忍住了。

  舒珍珍要是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估計會氣得吐血。

  學校後勤部工作確實是輕鬆，可她上得並不痛快。

  因為強行加塞進去，與機械係的那個女生起了衝突，後來，學校為了安撫她，也將她弄進了後勤部。

  那瘋女人就徹底盯上了她。

  平時跟她說話陰陽怪氣的不說，還經常找她的錯處。

  但凡她工作上有半點疏忽，她就會抓住了大做文章，還要往上麵打報告。

  最開始，她當然是多加防範的，可人總有打盹的時候。

  有兩回，都鬧到了上級領導那裏去了。

  次數多了，領導對她的印象也不好了。

  哪怕她後來走關係，送禮改善與領導之間的關係，都收效甚微。

  她結婚幾年沒懷孕，瘋女人更是在辦公室傳得人人都知道。就連學校其他職工，也聽說了。看她的目光總是怪怪的。

  偏偏她又不好發作。

  她氣得想與那個女人理論，可想想她有跳樓的前科，又生生忍住了。

  萬一人家想不通，又要死要活的，又是一樁事。

  隻差點憋死她。

  後來，她終於懷孕了，孕吐比較嚴重。上班的精神，自然大不如之前。

  犯錯的次數就更多了。

  那女人就指桑罵槐，說她懷的是個龍種，格外嬌氣。說她懷孕的時候，從沒要求特殊照顧之類的。還鼓動辦公室的其他同事孤立她。

  孕婦原本就敏感，被那個女人一通折騰，她的心情就更差了。

  等白安城的生意走上正軌，賺的錢也越來越多，她就動了請長假的心思。

  動用了自家的關係，又送了禮，這件事，總算辦成了。

  至於等她生完孩子之後，工作會不會有什麽變故，她壓根就沒想過。

  就是有變故，也無所謂。

  那個破工作，她真是受夠了。

  自家男人賺錢那麽厲害，她為什麽要受那個氣。

  就那點工資，她不稀罕。

  當然，這些話，是不方便直接告訴家人的。

  畢竟，在他們眼中，能在H大工作這件事，是非常有麵子，也很有前途的。

  不想說自己的工作，舒珍珍就問起了黎定國的。

  “你那工作，要是實在不想做，就想辦法辭職算了。跟著你姐夫做也挺好的。要是想去學點技能，我也支持你。老是窩在那個廠，沒什麽出息，人也要憋壞。”

  黎定國就道：“姐，你是家裏唯一一個支持我辭職的。廠子以後真的會倒閉嗎？”

  這是舒珍珍勸家人允許白安城下海的原話。

  “當然是真的。”舒珍珍就道，“你們廠裏如今工作效率怎麽樣，你應該也看得到。那樣的廠子，怎麽會有經濟效益。跟以前吃大鍋飯，現在搞承包到戶是一個道理。”

  黎定國沉默著沒說話。

  廠子裏的工作效率確實相當低下。

  那些靠裙帶關係在廠裏混日子的，八點半上班，十點就回家了。

  那些不敢這麽明目張膽摸魚的，一來廠子，就找個地方睡覺。

  一個車間幾十號人，幹活的，隻有那麽幾個人。

  廠裏的管理更是亂糟糟。

  還有人偷拿廠裏的生產資料。上麵怎麽禁止都沒用。

  說起來，他們機械廠還算好的。

  像隔壁的啤酒廠，據說隨地大小便的人多得很。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他早就想辭職不幹了。

  可家裏不允許。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他不知道出來後該幹什麽。

  他很迷茫。

  找不到人生目標。

  舒珍珍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隻當他是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苦口婆心勸道：“你就是不信我，也該信餘安邦，信周小滿。他們兩口子，還有他們的家人，親戚，哪個又進了廠端鐵飯碗，都是在外麵單幹。日子還不是過得非常滋潤。”

  “你說得對。”黎定國迷茫的眼神，漸漸有了亮光，“我也是要出來了。跟我大哥學，總沒錯。以前是我太優柔寡斷了。這回不管媽怎麽說，我都不幹了。”

  搬出餘安邦的名字就管用。他姐夫現成的例子在那裏，卻不為所動。

  這個黎定國，親疏都分不清。

  真是氣死個人。

  舒珍珍咬牙，卻隻能把這口悶氣憋下。

  “那你想做什麽，姐姐都支持你。”她強擠出來一絲笑。

  “我也不知道，”黎定國摸摸頭，憨憨笑道，“要不，就先出來學開車？我大哥以前就開大貨車，還挺拉風的。他能開，我也能開。”

  舒珍珍覺得更堵心了。

  “也行，我到時候跟你姐夫說。”

  “謝謝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