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來瞎湊什麽熱鬧。”

  餘安邦皺著眉頭，走到了她身邊。

  餘秀蓮如聽佛音，立馬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安邦啊，錢不可以亂花，但是也不是不能花。你知道媽的意思吧。”

  她說著，還朝兒子扔過去一個自以為飽含深意的眼神。

  餘安邦看得嘴角直抽，又回頭看了媳婦一眼，這才道：“出來都這麽久了，天天都凍得流鼻涕。要不，你先帶孩子回去。外頭的事，有我跟小滿。咱們有什麽話，回去再說。”

  “要得，要得。”餘秀蓮點頭如搗蒜，回頭就去牽餘天天，“跟奶奶回去，外麵冷死人了。你手冰涼冰涼的。”

  說話間，牽著人已經往人群外走了。

  沒有半點剛才罵人時的威風。

  這一係列的變故，隻發生在幾個眨眼間。社員們幾乎沒有反應過來，餘秀蓮就沒了人影。

  等人走遠了，才有人一拍腦袋，笑起來了。

  攔路虎走了，山應該繼續包了吧？！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周小滿。

  誰不知道家裏是她當家啊。

  哪知，周小滿卻是皺著眉頭搖頭：“我婆婆不答應，就算了。”

  “你怎麽這樣。”彭寡婦再也受不了了，一蹦老高就道，“說要包山的也是你，說不包的也是你。你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有意思嗎。還是當人老師的，就不怕被人說啊。”

  高二娘幾個也跟著數落起來。

  隊上的其他社員們雖然沒說話，可那譴責的目光，也表明了態度。

  到嘴的鴨子，就這樣飛了。

  誰甘心。

  這個該死的餘秀蓮，怎麽這麽多事。

  所有人都在心裏暗暗罵娘。

  可餘安邦五大三粗站在這，眾人就是有再多的意見，也不敢說出口。

  頂多像高二娘這等家裏要啥沒啥，破罐子破摔的人，抓著周小滿一通抱怨。

  當然，抱怨歸抱怨，重話還是不敢說的。

  眼見現場亂成一團糟，餘有糧就皺著眉頭出來主持大局。

  “大家都靜一靜，聽我說。”

  花了兩分鍾，等現場安靜下來了，才繼續道：“承包是自願的，既然人家不樂意了，也不能強買強賣。這件事，我看就此打住。”

  他這話一出，彭寡婦第一個不答應。

  “怎麽就強買強賣了。是她自己說要包山的，又說話不算數。”她氣得臉都紅，偏偏又不敢對周小滿發飆，隻噴著口水，對周圍人指指點點，“你們說我說錯了沒有，我沒有冤枉她吧。”

  又是一通抱怨。

  突然，她福至心靈，一個念頭浮上心頭。

  “要不，我們便宜點，把山包給你？”

  這是她自己買東西時的心得。

  有時候，一件東西不是特別想要，當店裏的老板咬牙賤賣的時候，她還是會心動。

  畢竟，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她就不信了，隻要他們價錢給得低，周小滿她們家會不心動。

  彭寡婦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你們說，這樣行不？”她這話，是對其他社員說的。

  “行啊，為什麽不行，就便宜點包，反正放在那裏也是放在那裏。”

  “是啊，我們沒意見。”

  “可以可以，隻要你承包。”

  “給點錢意思意思就行了，大家都是一個隊的，不用這麽講究。”

  “我沒有意見。”

  “我也沒意見。”

  “……”

  在場的社員們紛紛表態，有的甚至充起了大頭，拍板說給個幾百塊都行。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周小滿身上，隻恨不得替她開口答應下來。

  至於餘安邦的意見，那是沒人管的。

  他的意見不重要嘛，又不是他當家。

  周小滿垂下眼瞼，皺著眉頭，似乎在思索值不值得。

  等了一分鍾或者是更久，她才緩緩抬起頭來。

  眾人不由屏住了呼吸。

  現場安靜得落針可聞。

  “就是不知道我婆婆會不會反對。”

  周小滿幽幽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可把在場的人急得不行。

  彭寡婦當場就道：“便宜一點，她肯定會答應。你們說是不是？”

  “那是自然。”

  “肯定不會反對，你拿意見就是。”

  “就是，就是。”

  眾人又是一通勸。

  終於，糾結了許久的周小滿才勉勉強強點頭。

  “那就承包吧。就是價錢——”

  “價錢好商量。”有人高聲接話。

  就這樣，這件事就拍板定下來了。

  至於價格，則是大家坐下來一起商量了。

  最後，北麵那座少說有四五十畝的山，以一千塊錢的價格，承包了五十年。

  為了防止夜長夢多，社員們積極熱心地催促著隊上與周小滿家簽訂了承包合同。

  簽字按手印，餘安邦承諾晚些就去拿錢，這件事就算敲定下來了。

  回去的路上，周小滿腳步輕快，臉上帶著得逞的笑。

  “看你這表情，咱們是占大便宜了？”

  餘安邦對自家媳婦還算了解，是以就問道。

  “這價錢，跟白撿差不多，為什麽不高興？！”周小滿瞥了他一眼，“別說你不心動。”

  要不然，為何全程一個“不”字不說，而且，還相當配合，很好地充當了提款機的角色。

  “那還不是無條件信任你嘛。”餘安邦送上一頂高帽子，“但凡是你做的，都是對的。”

  周小滿哼一聲，決定不理他。

  很快，兩人就到了家。

  餘秀蓮就問起後續來。

  餘安邦就把她走了之後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餘秀蓮頓時捂住胸口。

  修路捐了兩千塊，這裏又去了一千塊。

  她的娘哎。

  這倆死孩子，可真是太會敗家了。要放在以前，她還不得嚇暈過去。

  不過，當著媳婦的麵，她沒好說。

  眼見餘秀蓮一副捶胸頓足，血壓又要飆升的樣子，周小滿忙解釋道：“媽，你放心，這回絕對不是虧本買賣。”

  “哪裏就不虧本。”

  餘秀蓮心裏苦啊，還不好怎麽反駁。

  這不是明晃晃的嗎，還想騙她。

  剛剛得了消息回來的尤錢就道：“你還別不信，這回，咱們家是占了大便宜了。不過，你的口風得緊一點，別讓人家知道了。”

  “知道了也不怕，合同都簽了，還想反悔嗎。”餘安邦哼哼。

  “到底怎麽沒虧，快說。”餘秀蓮可不管他們這些，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