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滿聽得心下一熱。她不由去看餘安邦，見後者朝自己點頭，心下許多念頭，紛至遝來。

  因為心裏有事，接下來的時間，周小滿就有些心不在焉。

  半個小時後，夫妻二人拒絕了曲春花夫妻的留飯，準備回家。

  坐在自行車後座上，周小滿就忍不住問餘安邦。

  “搞個體戶是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一點都沒聽說。”

  “你每天要上學，還要跑教參書的事，哪裏會留意這些。而且，如今政策開放的地方也不多，星城還隻是小部分。”

  餘安邦將自行車踩得嘩嘩作響，“好像是去年，就有些地方開始搞了。不過有一些手續。而且，有相關政策的。不能跟中大型的國營企業爭原材料。可以做的行業也有限，好像餐飲運輸什麽的都能搞，其他的應該也行，具體我沒去問……”

  周小滿靜靜聽著，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

  如果政策正慢慢放開，她們可以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在這個年代，隻要肯拚肯幹，積累財富的速度，是相當驚人的。

  “你呢？”周小滿戳了戳他的背，“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我不是一直在做嗎。”爽朗的笑聲從身前傳來，“隻是與那些小打小鬧比起來，我覺得如今做的更有意思。雖然有些東西依舊不能擺在台麵上來，算是投機倒把，可我想以後肯定是能光明正大的做。要我去擺個小攤賣東西，每天起早貪黑的，就賺那麽一點，我可沒那精力。”

  好叭。

  人家是個有大誌向的。

  周小滿一路懷著激蕩的心情回了家。

  等進了家門口，她滿腔的壯誌就變成了憤怒。

  “餘鬧鬧，你這是上哪裏搞的？”

  “媽，鬧鬧看到穀叔在田裏挖藕，也下去了，我攔都沒攔住。”

  周小滿看著臉上身上全是泥巴，像是從泥巴裏挖出來的傻兒子，隻覺得腦殼痛。

  即將四歲的餘鬧鬧已經進入了叛逆期。

  大人不讓弄的，非要弄。不讓玩的，非要上手試試。

  不用小寶說，她都能想象那場麵是怎麽樣的。

  “你給我過來。”周小滿將餘天天遞給餘安邦，端出虎媽的嘴臉，準備教訓兒子。

  “行了，鬧鬧，快到奶奶這裏來。天氣這麽涼，別凍著了。奶奶給你換衣服去，不行就洗個熱水澡。”

  餘秀蓮從裏屋出來，在周小滿發威之前，將餘鬧鬧牽走了。

  周小滿覺得頭更痛了。

  “算了，就是換一身衣服的事。”餘安邦勸她，“他以前小的時候，你不是隨便讓他在地上爬嗎，一天洗好多次衣服都沒事。”

  這是洗衣服的問題嗎。

  周小滿覺得跟男人沒法溝通。

  “你家這個小兒子，遲早得被你們慣壞，這麽大了，還不聽話。”

  周小滿懶得理他，去自行車上卸東西，準備整理收拾。

  吃過中午飯，周小滿把餘天天哄睡，就去餘衛民家串門子。

  今年跟往常一樣，她又拜托彭蘭香幫忙，在家熏了臘魚臘肉。

  她到的時候，彭蘭香正在收拾螺螄。

  看到周小滿過來，彭蘭香急忙起身，就要去搬凳子，被周小滿攔住了。

  “你坐著別動，又不是外人。我自己搬凳子。”

  周小滿自來熟，去堂屋搬了條凳子也坐在了門口。

  她從旁邊盆裏撿了一根針，幫著挑螺螄，一邊挑，一邊問：“你家那幾個孩子呢，都不在家嗎？”

  “早跟隊上的幾個孩子出去玩了，不到天黑不得回，不在家也好，吵得我腦殼痛。”彭蘭香笑道，“你們家那兩個大的也出去瘋了吧。”

  “那是的，家裏玩伴多，一天到晚不得落屋。”周小滿笑，又問彭蘭香，“這麽冷的天，你們怎麽還撿了螺螄。”

  “前幾天天氣好，出大太陽，池塘的水位下降，我就在池塘邊上摸了一點。攢了好幾天又吐了幾天沙子，都在這裏了。”她飛快地剝開螺螄帽，把螺肉挑出來。

  “今天晚上我炒了，送一點給你們也嚐嚐。多放點辣椒，再放點紫蘇，味道肯定好。這還是你以前教我做的。”

  周小滿就笑了：“你好不容易才收拾出來，留著自己吃吧。我們家人多，都不夠你送的，咱們也不講這些客氣。要我說，再多搞一點就做嗦螺吃，那才夠味。”

  “嗦螺啊，要怎麽做？麻煩不？我家那幾個吃貨，有吃的肯定能安分好幾天。”

  周小滿就道：“比做螺肉要麻煩一些。先也要把螺螄吐沙子，再放點鹽搓幹淨。然後再煮熟了，挑掉螺螄帽，把屁股剪掉。再去炒。爆香香料，螺螄稍微炒下，多放辣椒，多放大料，加點水去煮。稍微煮久一些，留點汁，吸起來才有味……”

  周小滿說著說著，忍不住吞起了口水。

  上輩子，她夜宵吃的最多的，就是嗦螺跟小龍蝦。

  邀上幾個好友，再配上幾瓶冰王老吉，那滋味，簡直了。

  可惜，這年頭好像沒有小龍蝦。

  螺螄倒是有不少，就是需要去撿。大冬天的，誰願意下水去摸啊。

  彭蘭香也被她勾起了饞蟲，笑著道：“聽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你又不早點說，你要早說了，我肯定不把它煮成螺肉。哎，隻能過段時間再去撿了，這眼看要過年了，沒時間。而且我們家還有一堆事。”

  說到這裏，她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突然還是感歎地對周小滿道，“小滿，我發現你們家這房子，就是福屋。應該是風水好。誰住旺誰。”

  這又是哪門子的說法。

  周小滿笑著打趣她：“怎麽的，你們兩口子住在這個屋子裏發大財了？喝水不忘挖井人。真發財了，不要忘記我跟安邦啊。”

  “我們兩口子就是再發財，拍馬也趕不上你們兩口子，你這話說的。”彭蘭香橫了周小滿一眼，“我昨天還在跟我家那口子說，要去你們家吃大戶。你們可不能小氣了，賺那麽多錢，總要讓親戚跟著喝點湯。”

  周小滿被逗得哈哈大笑。

  “那肯定歡迎，你們全家都來，愛吃啥點啥，我來做。”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別心疼東西。”彭蘭香很是爽利地答應了，“肯定全家老小都去，吃空你們家。”

  周小滿又是一陣笑。

  彭蘭香這才說回正題。

  “我們打算過了年在隊上搞代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