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滿的好奇心就更甚。

  “媽，你趕緊說，外婆要找的人到底是誰？”

  王桂枝又歎了口氣，這才慢慢說了起來。

  原來，外婆要找的人，是她的親生兒子，王桂枝的幺弟。

  王家外婆共生了四個兒女。

  老大王南星，也就是王小小的父親。老二王桂枝，老三王紫蘇，老四王厚樸。

  王厚樸是王家外婆在中年時生的最小的兒子，比王桂枝小了十幾歲。隻比周小滿大幾歲。

  當年，王外婆中年還得了個兒子，全家都很高興。幾乎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

  可偏偏外公王德才的嫡親兄弟王德學，結婚多年，求神拜佛，尋醫問藥，能折騰的都折騰遍了，就是一直沒有子女。

  王厚樸出生後，王德學夫妻倆非常喜歡他，經常將其接到自己家裏玩。

  時間久了，王德學夫妻倆就動了把王厚樸過繼給自家的念頭。

  畢竟，都是流著王家的血。王厚樸年紀又小，對親生父母印象不深，過繼的話，剛好合適。

  外公夫妻倆自然是不大樂意。可外公的母親卻覺得可行。

  不管怎麽過繼，都是她的孫子。最起碼，老二家的香火有人繼承。

  是以，老人家試圖說服自家男人，將老大家的幺兒子過繼給老二家。

  外公的父親雖然沒有一口答應，可在老伴與老二夫妻倆的軟磨硬泡下，也漸漸鬆了口。

  老二媳婦更是發動自家娘家人遊說公公婆婆。

  王家開著當時最大的藥行，生意做得不小。偏偏老二媳婦祖上是以前的買辦，家裏的生意隻比王家更大，當初老二媳婦嫁進王家，就屬於低嫁。

  人家娘家在商會話語權很重。

  就這樣，老二媳婦通過娘家人軟硬兼施，總算取得了公公的同意。

  王外公是個孝子，父母的命令下來，他就屈服了。還要幫著勸解王外婆。

  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麽會舍得送給別人。王外婆當然不答應。

  可她娘家隻是讀書人，在權勢上，自然是拚不過妯娌。

  為此，兩妯娌幾乎翻臉。

  可即便如此，過繼之事也已經成了定局。

  幾歲大的王厚樸即將過繼給叔叔當兒子。

  就是這個時候，動蕩發生了。

  因為老二媳婦娘家的特殊背景，王家陷入了徹底的混亂。

  再加上王家本身成分也不算好，被有心人舉報，王外公父親及外公兩兄弟或病死或自殺。王家其餘親戚，也沒落得好下場。

  偌大的家族，頃刻間樹倒彌孫散。

  王外婆帶著幾個孩子投奔親戚，也就到了如今的銅鼓生產隊。

  王厚樸當時雖然還未過繼，卻已經跟著老二一家生活。

  動亂發生時，老二娘家人想方設法，帶著老二媳婦與王厚樸遠走，之後便一直沒有音訊。

  前幾年，大動蕩結束。王外婆就一直想辦法打聽王厚樸的消息。可這麽多年過去，就如同大海撈針。

  “……這兩年，你舅舅一直在打聽，我也問了，沒有消息。你外婆麵上不說什麽，其實心裏是很惦記著的。聽你舅媽說，前兩天老人家說是晚上做夢夢到了。難怪今天會問你。”又問周小滿，“你們在城裏門路多，看有沒有別的辦法。老人家活一天少一天，總得圓了她這個心願。”

  周小滿答應下來。

  “我到時候回去再想想辦法。”

  登報尋人估計比較懸。但總要試一試。不過，這事是急不來的。

  中秋節過完之後，時間似乎走得更快了。

  周小滿每天學校家裏兩頭跑，空閑的時候，還要幫著整理王小小的嫁妝。

  因為鄉下離星城太遠，王小小到時候會直接在周小滿家裏發嫁。等到三天回門的時候，再回鄉下辦酒。

  為此，周小滿特意騰出一間房間來，專門放王小小的東西。

  眼看日子一天天近了，王舅媽往城裏跑得更勤快了。

  她拉著周小滿再三核對，生怕有遺漏。有時候，明明才去百貨大樓買回來的東西，隔半天，她又一驚一乍說少了。

  周小滿哭笑不得，笑著打趣她這是嫁女綜合症。

  王舅媽就道：“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我跟你舅舅也沒什麽好盼的，就希望兒女們都過得好。”又笑道，“你確實沒辦法體會我的心情，除非你再生個閨女。你如今啊，就隻能當婆婆。”

  周小滿抑鬱了。

  她不太想當婆婆。

  餘安邦就順勢慫恿她再生一個閨女。自然得了媳婦一個白眼。

  辦喜事的前一天，周小滿最後一次對著清單清點東西，確保沒有遺漏，這才算是放心。

  餘秀蓮在旁邊忍不住嘀咕。

  “知道的是你表妹出嫁，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自己的親閨女出嫁。”

  周小滿好笑：“舅媽把事情托給我，又是在咱們家出嫁，總不能出紕漏。人家走之前，可是再三交代了。”

  按照他們鄉下的規矩，女兒出嫁當天，父母是不能去送嫁的。王家要辦回門酒，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一堆。

  王舅媽昨天坐車走了。

  “那倒是，誰讓你能幹呢。”

  話語中又有些自豪。

  “你辦一次喜事也好，等到時候小寶他們結婚，就有經驗了。肯定不會出岔子。”

  周小滿失笑，正想說那是猴年馬月的事，就聽到了一道急促的聲音。

  “嫂子，你可得幫幫我，要不然我就完蛋了。”

  周小滿詫異地抬頭，就瞧見一臉焦急的周六子站在自己跟前。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這才很是納悶地問：“六子，你這腿就好了？”

  她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打量著周六子，“這是哪個醫院的醫生給你看的，不是說至少還要養個大半年嗎？”

  “嫂子，”周六子急得快要跳腳了，“我什麽時候好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馬上快要沒媳婦了。”

  “怎麽回事？”周小滿一聽，頓時神色嚴肅起來。

  “你跟小小吵架了？明天就結婚了，你們怎麽今天還在拌嘴。你一個大男人，讓她一回又怎麽了。還跑到我這裏來。你自己的媳婦自己哄去。”

  她可不想日後經常當救火隊長。

  再說了，兩口子的事，她一個外人也不好摻和。

  “哎呀喂，我的親嫂子，事情不是這樣的。”

  周六子摸了一把頭上的汗，開始解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