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寒一瞬間就感覺到了季苒的疏離，他想了想道：“如果真是我父親導致了你們家的悲劇，我不會偏袒他！我說過會加入你查季鍺死因的事就不會放棄，苒苒，我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不管結果是什麽樣，別讓這些事影響我們！如果真是我父親的人殺了季鍺，讓我替他贖罪，照顧你一輩子！”

  季苒看看他，想了想道：“如果你指的影響是複婚的事，我不能答應你！我隻能答應你，如果真是你父親指使人殺了季鍺，我可以把你和你父親分開對待，我會和你做一輩子的朋友，以後會留在奉城不走了！三院我也會回去工作的！”

  霍子寒口中苦澀，他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啊！可想想，如果真是父親導致了季鍺的死，甚至季父的自殺，他有什麽臉讓季苒再嫁給自己。

  他在心裏自己安慰自己，這不是還沒查清嗎？何必就悲觀呢！

  “行，那就先這樣，我們繼續談！”霍子寒道：“給你寄威脅信的是誰，你有線索了嗎？”

  “我曾經以為是你！可我來的時候和武鑫聊過一次，他說他能肯定不是你！霍子寒，你當年知道武鑫給我做事，是自己查到的還是有人告訴你的？”

  霍子寒蹙眉想了一下道：“是奶奶給我的照片，說你找人調查霍家！”

  “那奶奶從哪弄來的照片？”季苒問道。

  “這個我沒問，她有她的門路，等我明天去找她問問……對了，要不你陪我去吧！你都四年沒見她了，她的情況不是很樂觀，她會高興見到你的！”霍子寒邀請道。

  “我改天再去吧，你先回去和她打聲招呼！”季苒苦笑：“我突然出現會嚇到她的！”

  霍子寒也沒堅持，霍奶奶還不知道季苒孩子沒能生下來的事，他回去先安撫安撫她。

  第二天霍子寒一大早就出門去送季苒去醫院，本來還想去公司處理點事就去霍家，結果才到半路，就接到霍奶奶的電話，她開口就問道：“季苒回來了，你怎麽不告訴我，要不是今天看了報紙，我還不知道她回來了，孩子帶回來了嗎？男孩還是女孩？”

  霍子寒已經看到報紙，都是昨天那鬧劇，上麵把事情都說清楚了，對季苒是一片讚譽之詞，對警方辦事效率低的事隻是三言兩語帶過了，這是霍子寒的功勞，他已經讓助理和各家報社打過招呼，說不宜渲染這事，免得奉城丟臉丟到國際上。

  文化局長也做了同樣的事，所以這事就輕描淡寫地處理了。可這不代表警方就對季鍺的事置之不理，霍子寒剛才出門，局長就打了電話過來，說主管政法的副市長非常重視這事，讓警方一定要重視這事，繼續偵破這個案子。

  霍子寒都還想找時間去和局長再細細說說這事，還沒抽出時間就接到了霍奶奶的電話。

  “我過來再說吧！我正好也有事問你呢！”霍子寒也顧不上去公司了，直接開車回家。

  秋茹半年前就以身體不好纏著霍子寒在澳洲買了套房子過去養老了，霍家現在就幾個傭人侍候著霍奶奶，霍子寒以前隻要在奉城大部分都回家住，這幾天是因為季苒來了，所以才沒回家住。

  他到家時，停車時就看到奶奶坐在二樓的陽台上曬太陽，霍子寒每次看到她這樣，就忍不住想，她在想什麽呢？是在懷念當初霍家人丁興旺還是回想自己的一生呢！

  不管怎麽樣，霍子寒每次看到她這樣子，心裏都有些難受，不知道下次自己來，那陽台上還會不會有她的身影……

  他曾經和裴峻談過這想法，裴峻感慨了一句：“她們都老了，我們也老了……也許就是知道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所以看到這些習以為常的事都會傷感……”

  霍奶奶不像裴奶奶，裴奶奶性格好，和兒媳孫媳相處的都很好，上街也有人陪伴。

  霍奶奶雖然也有自己的朋友，可是隨著歲數的增長，性格太強勢，身邊的朋友就越來越少，霍奶奶也自持身份不願意去找人家，慢慢來往的朋友就屈指可數了。

  她也不愛上街，家裏基本沒什麽她需要親自出去買的，換季的衣服都是那幾家牌子，出什麽新款人家直接送上門供她挑選，再加上這兩年身體不好，她出門的日子就越來越少，以致以前認識的人都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人世。

  霍子寒走上去，想著霍奶奶的生活，心裏和以前一樣很不好受。他賺再多了錢，這些錢也買不到霍奶奶的快樂和健康啊！

  “子寒來了！五嬸，給他倒杯茶！”霍奶奶聽到腳步聲，回頭看看，就眯著眼笑了：“怎麽不把孩子帶來我看看啊！小子還是女兒啊，可愛嗎？”

  “奶奶，苒苒這次回來是來開會，不方便把孩子帶回來，等過幾天她回去就把孩子帶過來！”霍子寒看著她布滿皺紋的臉，不忍心讓她失望，就撒謊了。

  “怎麽不帶來啊，這是她的家，有什麽不方便的，帶回來她忙工作，我可以幫她照看孩子的！你趕緊去，親自把孩子帶回來！”霍奶奶急道。

  “過幾天吧！奶奶，你知道的，苒苒和我還有點誤會，她不想讓我見孩子，連生了什麽都不告訴我！”霍子寒隻好繼續撒謊。

  霍奶奶愣了一下，似乎才想起當年的事，搖搖頭道：“鬧什麽啊，孩子都有了，回來就好好過日子吧！你們兩都折騰了這些年，還有什麽看不開的！”

  霍子寒趁機道：“奶奶，我和她還有些誤會沒解開，你幫幫我，那就能早日看到孩子了！奶奶，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問吧！我都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子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霍奶奶眯著眼看著遠處，淡淡地道。

  “奶奶，還記得你給我季苒和那個偵探的照片嗎？你找誰弄來的？”霍子寒問道。

  霍奶奶偏著頭想了想，道：“沒找誰，好像有人寄來的！”

  “那你找人給季苒寄過恐嚇信嗎？”霍子寒又問道。

  霍奶奶搖搖頭：“沒，我把照片給你，我想你會處理的！什麽恐嚇信啊？是不是這信把季苒嚇走的？”

  “奶奶，你再想想……當年季家出事，當時不是說他們家和我們霍家是合夥人嗎？我爸和爺爺有沒有坑季家的事呢？”霍子寒問道。

  霍奶奶就沉悶了，眯著眼看著遠處，半天不回答，弄得霍子寒心跟著發虛，難道自己家人真的做了對不起季家的事。

  又等了一會，看霍奶奶還是那樣子，霍子寒都不知道她是在回憶還是睡著了。

  “奶奶……”他等不及了，輕輕推推她。

  霍奶奶嗯了一聲，才道：“季苒讓你來問的？是不是不說清這事，她就不讓我們見到那孩子？”

  “她是想知道真相，我也想知道！”霍子寒道。

  “那你讓她把孩子帶來，我就全告訴她！”霍奶奶固執地道。

  “奶奶，你知道真相？”霍子寒問道：“我們家是不是真的做了對不起他們家的事？”

  霍奶奶不說話，霍子寒更是心涼，問道：“我爸也知道怎麽回事吧！奶奶，還記得季苒的哥哥季鍺嗎？他出獄沒多久就被人殺害了，季苒說他當時在調查當年的事，奶奶，是我爸為了保住霍家還是我爺爺為了霍家這樣做的？”

  “不是你爺爺，是他的話他臨死前就告訴我了！”霍奶奶本能地道。

  “那是我爸了？他到底對霍家做了什麽，為什麽要怕季鍺調查，找人殺他呢？”霍子寒氣急地問道。

  霍奶奶就抿緊了嘴，拉回視線看著霍子寒：“我不知道……子寒，你爸就算做錯了很多事，可也是你爸，你看他現在的樣子，有什麽怨恨都該放下了！”

  霍祥生兩年前癱瘓了，霍子寒給了他一筆錢，最終還是安排他住進了一家高級療養院，每年昂貴的費用都是他出的，可是他卻沒去看過霍祥生。

  霍奶奶開始也不去，霍祥生幾次打電話來，老淚縱橫地懺悔了自己的所作所為，霍奶奶狠不下心，才去看他，被他說的自己也跟著哭。霍祥生纏著霍奶奶把他接回去，說以後要好好孝順霍奶奶。

  霍奶奶回來給霍子寒打電話，霍子寒直接道：“行，你可以把他接回來，那是你的家，你做主，隻是那個家以後我不會去了，你要見我就到我家裏吧！”

  霍奶奶當時還苦口婆心地勸霍子寒，霍子寒冷笑：“我知道奶奶你是念他是你兒子，不想他一個人在療養院孤苦伶仃，那你就把他接回去啊！反正我是不認他這個父親的！”

  霍子寒對霍祥生已經寒心了，霍祥生都能和霍子敬聯手對他下毒手，早已經不念父子之情，他在心裏已經當這個父親死了。

  一聽霍奶奶又提起這事，霍子寒心煩起來，忍不住道：“如果他真的派人殺了季鍺，季苒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們霍家的，她的孩子也不會讓我們看到的！奶奶，你就把當年的事告訴我吧！我也希望他沒做這樣的事……好吧，如果弄清他沒殺季鍺，我就同意你把他接回來！我們一人退一步，行了吧！”

  霍奶奶一看霍子寒鬆了口，就舒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已經沒多少日子了，想著能在死之前為他們父子化解恩怨也走的毫無牽掛。

  她深吸了幾口氣才道：“我們霍家的確做了對不起季家的事！”

  霍子寒一聽這話，心就沉了下去，看著霍奶奶，耐心地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霍奶奶苦笑：“這事我以前也不知情，是你爺爺臨終前幾天才對我說的！當年你父親和季家一起合作做生意，出了一些事，他們兩被騙了，都虧慘了，你也知道一些事吧！季永會為了東山再起，找你爺爺合作，想兩家聯姻，借此重振旗鼓，他還談了一個項目，看著利潤很豐厚，你爺爺當時也動心了，你生日那天季永會就是來談這事的，你爺爺說還沒和你商量，說再緩幾天給他回複。結果當晚你和季苒就出了那種事！你爺爺覺得季永會太迫不及待了，很生氣！”

  霍子寒忍不住問道：“那季苒是她父親弄到我床上的？”

  “當時你爺爺是這樣想的，說他齷蹉，為了把女兒嫁進霍家，就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後來季永會再找他談你們的婚事，他堅決不答應。季永會欠了很多債，他一時想不開覺得全完了，就跳樓自殺！”

  “如果這樣，我們霍家怎麽會對不起季家呢，爺爺後來為什麽改口逼我娶季苒呢？”霍子寒疑惑地問道。

  霍奶奶苦笑：“表麵上看是這樣……我當時也疑惑，可你爺爺臨終時才說了出來，季家被騙，你父親是參與者，表麵上看他也蒙受了損失，可實際上他從中拿到了不少好處，他夥同外人騙了自己的好朋友！”

  霍子寒就怔住了，可一會冷靜下來又問道：“可我當時很快就在爺爺的授意下接手了公司，霍氏的損失是真的啊！”

  霍奶奶嘲諷地一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父親被利益蒙蔽了，夥同外人騙了自己的好朋友，他哪知道，他能騙人，也能被人騙……他從季家騙來的錢都還沒能進自己的口袋，就被指使他的人全卷走了！可笑你父親忙碌了一場，卻是替他人做嫁衣……所以，霍氏的損失的確是真的！”

  霍子寒頓時無語，問道：“爺爺和我父親就甘心嗎？他們沒想辦法找這個人嗎？”

  “這種事還不夠丟人嗎？他們能報警嗎？季永會死了，你父親還活著，他還要不要做人？我們霍家要不要在奉城立足？你呢，有這樣的父親，這事暴露出去，你還有什麽前途，誰會願意和你在生意上有來往？你爺爺在聽你父親說了始末後，就大罵了他一頓，說他毀了霍家，毀了你！”

  霍奶奶歎息道：“你父親當時跪在你爺爺麵前，哭著說自己錯了，讓老爺子想辦法幫他善後！你爺爺想了兩天，才逼著你娶季苒，說霍家對不起她家，害她父親跳樓，母親瘋了，此舉也算彌補季家！”

  霍子寒都說不出話來，痛苦地閉上了眼，難怪霍家就老爺子對季苒好，原來不是真的對她好，而是在拉攏她，在求心安啊！

  “那季鍺的事是怎麽回事？季苒查到，當年有人給季鍺打傷的那女人一筆錢讓她誣陷季鍺，季鍺為此才坐牢，這是爺爺做的還是我父親做的？”霍子寒問道。

  “這個你爺爺沒說，他不會做這樣的事的！他是在季鍺被抓後，季永會跳樓後才知道你父親夥同外人騙季家的事，他不可能事先就知道，安排這事！”霍奶奶疲憊地道：“也許是你父親和騙他的人做的！”

  霍子寒覺得這應該就是事情的真相，他盯著霍奶奶：“爺爺還有什麽話，對季鍺的死因交待了嗎？是他做的嗎？”

  霍奶奶看看霍子寒，搖搖頭：“季鍺的死因你爺爺還是聽季苒說的，那段時間你父親不是和你母親鬧嗎？季苒走後，你爺爺把你父親叫回來，兩人關在書房裏談，我隱隱聽到他們爭吵，還有你爺爺摔東西的聲音，後來你父親氣衝衝地走了，你爺爺被氣得暈倒了，被我和你媽送到醫院，你父親很少回來……你爺爺就經常唉聲歎氣的，一次對我說你父親走的太遠了……”

  “霍祥生承認殺了季鍺？”霍子寒問道。

  “沒承認，你爺爺死前說，他不承認他也知道是他做的，說我們家對不起季苒……特別是知道季苒懷了你的孩子走後，你爺爺改了遺囑，把我們兩擁有的百分之三十贈送給季苒，我沒告訴你，我是想要是季苒帶了孩子回來，把這些股份改成給孩子的！對了，她嫁人沒？”霍奶奶問道。

  霍子寒無語地看了一眼霍奶奶，到這時候，霍奶奶都是以霍家的利益為重，要是季苒嫁人了，股份給孩子，也是落在霍家人手上。

  他要是告訴霍奶奶，孩子沒了，霍奶奶是不是打算永遠不讓季苒知道還有這份遺囑的存在呢？

  霍子寒都不知道怎麽評價自己的家人了，霍祥生連好朋友都騙，爺爺就算知道自己的兒子人品如此低劣，也想方設法幫他隱瞞，不用說，當初季苒調查阻礙重重，除了爺爺，誰會做這樣的事呢？

  而奶奶，就算知道爺爺和霍祥生對季家做的事，也依然沒有為自己家人羞愧的念頭，還在想方設法謀劃不讓季苒拿到一分錢……

  他們就沒想過，季苒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哥哥，就算給她再多的錢，她也買不回自己的家人了，那她要這麽多錢做什麽？

  一時，霍子寒對霍家徹底心灰意冷了，難怪霍祥生能在和李潔勾搭上就對秋茹那麽無情，對自己那麽絕情，原來不是突然的改變，而是他身體裏本來就有這樣的劣根性，一直被老爺子壓製著，時隔多年終於忍無可忍地爆發出來……

  霍子敬，霍琳也不是在他的慫恿下才變成這樣，而是他們骨子裏都遺傳了他惡劣的基因……

  那自己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