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見麵並不是巧合，而是佟衍有意為之的。

  他有病人在書店工作，上午的時候看到蘇喬也在那裏，就和他隨意談了一句。

  不過那個書店的病人並不知曉他對蘇喬的心思，隻不過是平時關係維持的比較好，而且他也知道近期自己對蘇喬的病情很上心，所以才會談了談蘇喬在書店的事情。

  當知道了蘇喬的所處位置後，佟衍半個多月沒看見蘇喬的心猛烈的複蘇了，他突然很想見蘇喬一麵。

  隻要見上一麵就好，不為做什麽不為說什麽，隻是想見她，所以他來了。

  趁著下午爺爺和醫生去做進一步出院核查的時間空隙裏，他從醫院溜了出來，來到蘇喬所在附近的地方打算碰碰運氣。

  有時候如果你鐵了心想見到一個人，非客觀因素存在作用，是有很大希望能夠如願以償的。

  他如今的情況正是如此，佟衍不想光站著不說話太過尷尬，循照以往情況問了問蘇喬的近況。

  “最近這段時間情緒有較大的起伏波動嗎？”

  蘇喬想了想：“有。”

  佟衍的神色馬上就緊張起來：“多少次了，還記得嗎？”

  “一次。”

  “可以跟我具體說說嗎？”

  “可以。”

  蘇喬陳述完那天的事情發生經過緣由結束之後，佟衍的心情有點沉重。

  原本他以為沈言是她抑鬱情緒的根源，現在看來沈言也是那個能緩解她這種負麵情緒的一定條件下的有利影響因素。

  他罕見的沉默下來，大腦在這個時候一定程度的停止了思考。

  蘇喬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你怎麽發起呆來了，是你覺得我的病情發展變糟糕了嗎？”

  佟衍回神：“不是變糟糕了，是找到了有利於你病情好轉的人。”

  “你是指……沈言？”蘇喬有點難以置信。

  佟衍點頭：“是，你覺得呢？”

  饒是他再不想承認，沈言確實是有利於她病情的存在，萬事他都會以她的病情為首要考慮因素，在此基礎上他可以暫時拋下他對沈言這個人的偏見與敵視。

  “我不知道。”蘇喬這也是實話，沈言會攪得她的心一團亂麻，亂七八糟，裏麵是一團渾水。

  時好時壞，這就是她和他目前的狀態，壓根就談不上穩定這兩個字。

  佟衍也不想現在逼她去思考這個問題：“沒關係，下周我們恢複正常療程吧，我會根據你的病情發展來考慮。”

  蘇喬沒有異議，轉而想到另一件事，她問：“佟爺爺現在的情況怎麽樣？真是不好意思，這麽久都沒有去探望佟爺爺。”

  “爺爺的病情很穩定，現在已經恢複的不錯了，正在準備做出院前的準備，你不用擔心。”佟衍說：“而且你不來探望也是對的，爺爺養病期間需要靜養。”

  “幫我跟佟爺爺問一聲好。”

  “好，有心了。”佟衍抬手看了看腕表的時間，推測醫院給爺爺的檢查應該也做的差不多了，就跟蘇喬告別：“我要先回醫院照看爺爺了，你也快回家吧，天色有點晚了。”

  蘇喬和他告別後就轉身離開了，她沒有回頭。

  確實沒什麽好回頭的，佟衍是她的醫生又不是其他的親密關係，自然是沒有感情上的過多留戀。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的這個過程裏，佟衍眼睛都沒轉過一直看著她離開，唇邊始終帶笑。

  即便蘇喬不會回頭看他一眼，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走，他也覺得從心的快樂。

  但也有小小的悲苦，因為她的目光不會為他回眸。

  如果他能早點回來就好了，可惜沒有如果，他沒辦法改在沈言認識她之前就回來。

  那些年蘇喬所遭受的苦難，後來他在國外都想方設法知道了，可惜他沒有一雙翅膀飛回國，也沒有月光寶盒可以穿梭過去將蘇喬從那時的苦難中解救出來。

  救她於危難的人是沈言，她會和他在一起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一想到這一點他的心裏就不是滋味，但是那又能怎麽樣呢？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想的太多也是於事無補。

  直到蘇喬連最後一點人影都沒瞧見，他才轉身往醫院走去。

  醫院裏，老爺子身體康複的異常好，所有手續流程走起來也特別快，快到在佟衍回來之前就做好了一係列的檢查。

  這些天佟衍基本寸步不離的跟著，如今卻連個人影都沒見到，老爺子心裏大概也有點數。

  這是待在他身邊待不住了，又出去找那女人了。

  其實他對於蘇喬本身沒有偏見，蘇喬還是事業型女強人與美貌兼具的美人，這樣的人是沈家的孫媳，他這個長輩本應很喜歡這個晚輩才對。

  但前提是這個女人不來禍害自己的孫子，一旦和自己孫子扯上什麽關係，就算本來她也是毫不知情的，老人家的一顆心也難免會偏向自家的孩子。

  佟衍剛回來的時候就找護士問過情況，知道爺爺已經做完檢查，檢查結果也是很樂觀才回的病房。

  隨著病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老爺子坐在沙發上冷哼了一聲：“還知道回來啊，我以為你都把我這老頭忘在醫院裏了。”

  佟衍堆著笑臉坐到人身邊：“哪能呢，你可是我最親最愛的爺爺，丟了我自己也不能丟了您啊。”

  老爺子可不吃他這一套討巧賣乖的話，犀利發問：“你又去見那個女人了？我還在醫院的時候你就已經這樣了，我要是病好了離開了醫院你豈不是就更放飛自我成天連人影都瞧不見了？”

  佟衍沒想到這次見麵的事情瞞著爺爺，直言坦誠道：“爺爺，我是去見蘇喬了。但我對她是發乎於情止乎於禮，這點您盡管可以放心。她還是我的病人，我有醫治她的責任。而且，爺爺在我心裏也很重要，就算您出院了我也還是會時常陪著你的。”

  老爺子還是止不住的歎氣：“你就真的那麽不舍得放下她嗎？天底下的好女孩兒有那麽多，你還會遇到更喜歡更適合的。”

  “但是再好的人都不是她，爺爺你肯定也有過情之所鍾的感情吧，如果不是您想要的那個人，您會和一個適合的人勉強在一起嗎？”

  聽著孫兒的話，老爺子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過世多年的妻子，想他年輕的時候也有過一段濃墨重彩的愛情經曆啊。

  可惜老太婆在二十幾年前就突發疾病過世了。

  一想到這一件事情，多年不動情的老爺子也不免濕了眼眶：“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人隻有你奶奶一個人，除了你奶奶，我也是哪一個都不肯要的。”

  頓了幾秒，老爺子又抹了一把淚轉而道：“但是啊，我和你奶奶當時男未婚女未嫁，門當戶對，沒有你們這麽複雜的糾葛。孩子你明白嗎，爺爺不想看到你在感情的漩渦裏痛苦到不能抽身。”

  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哪兒能舍得他去吃苦。

  其實佟衍心裏都明白，他什麽都明白，但還是奮不顧身要往蘇喬身邊撲，都還沒到最後一步誰又知道是什麽結果呢？

  他不能連試都不試就畏懼未知的艱難險阻放棄，那樣他會後悔遺憾一輩子的，恨自己在年少的時候沒有把握住喜歡的姑娘。

  “爺爺，就讓我去撞一次南牆吧，我現在已經回不了頭了，她是我執念多年求不得的人，我舍不得放不下忘不了。”佟衍深切又哀沉的開口祈求著。

  老爺子長籲短歎，對這個唯一的孫子實在是沒有什麽辦法，隻能是先隨了他去，至於其他的以後再慢慢籌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