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對他來說都不算什麽，更何況是她？

  這段無望的婚姻讓她身心俱疲，年少時候的喜歡，也終於被這段婚姻消磨得不剩半點。

  “你看我，又跟你絮叨這麽多，你剛醒來，身子還虛，還是要多休息。”陸媽媽安將碗筷收起來，慢慢將床搖下去，溫聲道，“小小那邊你不用擔心，你爸跟瑾瑜在家呢。”

  蘇暖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兩天後，房子這邊的事算是搞定了，周五這天，戚玥跟顧淮打電話說要跟朋友出去聚會，聚完會就直接去住酒店，第二天直接去錄製節目，喊他自己弄點吃的。

  顧淮嘴上應著，這邊就已經從張奇那裏知道他是帶著戚睿看房子去了。

  房子是精裝修，除了沒有家具，其他基本上都不用怎麽花錢。

  裝修的錢，戚玥暫時還沒有，所以才想著趕緊接手顧陣給的那家保潔公司，著急賺錢。

  所以母子倆看完房子，戚玥就帶著戚睿去顧淮介紹的那個圖書館。

  圖書館的位置在城南，開車過去畫了快半小時。

  印象圖書館占地比市圖書館小不了多少，裝修甚至更大氣一些，上下一共三層，地下一層都是報紙雜誌之類儲存的地方，二樓是文學作品多一些，三樓就全部都是專業書籍。

  三層裏麵，隻有三樓這些專業書籍，需要顧淮手裏這種特製的借閱卡，因為部分書籍儲量非常有限，因此也十分珍貴，借閱卡的發行量每年都是限定的，沒有顧淮這張卡，她連這個門都進不來。

  戚玥早樓下跟圖書管理員問清楚之後，就帶著戚睿坐電梯去了三樓。

  三樓看書的人還挺多，座位一半都有人，戚玥將兩人的包存放在門口的儲物櫃裏，牽著戚睿進去。

  戚玥現在門口的係統裏，查了這些書具體存放的位置，記下之後，直接帶著小家夥去找去了。

  圖書館很大，轉了幾道彎，戚玥就迷路了。

  戚睿歎了口，道，“抱我起來。”

  “你累了？”

  這才沒走多遠啊。

  小家夥無語道，“幫你找路。”

  戚玥……

  她彎腰將小家夥抱起來，小家夥看著臨近幾個書架貼的標號，指了指左邊的位置，“這邊進去，往前拐。”

  在戚睿的指引下，戚玥很快找到了存放第一本書的位置。

  然後是第二本，第三本……最後一本的時候，戚玥剛要伸手去拿，旁邊有個人比她快一步拿到了那本書，而這本書，現在隻剩下這一本。

  她皺起眉，正要跟對方理論一番，結果一扭頭就愣了。

  她怎麽都不會想到，自己會在圖書館裏遇到顧淮的母親，還是在她帶著戚睿的情況下。

  “戚玥？”程蓉音也有些驚訝，“怎麽是你？”

  戚玥一時間有些慌神，幸好她臉上帶著口罩，不然她此刻的表情一定十分僵硬。

  “媽……”

  她極小聲喚了一聲，攥著戚睿的手，已經開始出冷汗。

  戚睿仰頭看著身旁這個穿著薑黃色打底衫，黑色闊腿褲的女人，靜靜打量。

  七月喊她“媽媽”，那就是顧叔叔的媽媽嗎？

  仔細看，五官確實長得像顧叔叔，不過比起顧叔叔有點不苟言笑，他是不是該叫“奶奶”？

  “我來……來借幾本書。”

  戚玥磕磕巴巴，說得不是很利索。

  她現在恨不得把戚睿踹褲兜裏藏起來，但是不能，而程蓉音也在跟她打過招呼後，看到了他牽著的小男孩兒。

  小家夥一點也不怕生，見她低頭看他，甚至禮貌露出一個微笑，跟程蓉音打招呼，“奶奶好。”

  程蓉音怔了怔，這小孩兒的樣子……

  她抿起唇，壓下心底的情緒，麵上一片淡然的問，“這個小朋友是……”

  “我叫睿睿，戚玥阿姨是我媽媽的朋友。”

  小家夥說話不卑不亢，一點也不緊張，這倒是讓她有些納悶，自己是不是看走眼想多了。

  但是麵對這孩子，程蓉音卻不知怎麽，不好僵著表情說話，於是她微微彎腰，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溫聲道，“你好。”

  說著抬頭問戚玥，“你這是幫朋友帶孩子嗎？”

  戚玥根本不敢抬頭看程蓉音的眼睛，低著頭道，“他學校離這裏不太遠，順，順便幫朋友照顧下小孩。”

  程蓉音也不知道相信沒有，但是她並沒有多問，隻是問戚玥，“你要借這本書？”

  戚玥點頭。

  程蓉音將書遞給她，“那你先看吧。”

  “沒事，我借了好多，您要是著急用，您就先看，我回頭在找您借。”

  “不用，”程蓉音笑了下，“之前已經看過了，想再看下而已，並不是著急的東西。”

  聽她這麽說，戚玥就伸手接了過來，真誠道謝。

  書給她之後，程蓉音卻沒有著急走，而是跟她同行。

  “怎麽想起來看這種書？”

  戚玥本想溜走，但這會兒也不好走，隻能硬著頭皮跟程蓉音搭話。

  “之前顧——父親不是說有個保潔公司，問我要不要做，我最近也沒什麽事，就想接過來做一做，但是我對經營管理一竅不通，顧淮就給我推薦了些書，讓我先看看。”

  “這樣……”程蓉音點點頭，“這些書都還可以，”說著，指了指其中兩本，“先看這兩本，比較初級一些，也好懂。”

  戚玥驚訝，“這些您都看過嗎？”

  程蓉音還沒說，旁邊就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剛剛那一排書架上，百分之八十的書，她都看過。”

  戚玥轉身一看，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年紀四十來歲，長相很是英俊，而且這模樣，還有點眼熟。

  男人走近，接過程蓉音手裏的手，笑道，“程總可是管理行業拿到過博士學位的人，閱讀量，遠比這些要多得多。”

  戚玥驚訝，早就知道程蓉音書香門第出身，她以為的書香門第，是那種養在閨閣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其實想想，她能經營那麽大的酒店，將生意做的風生水起，又怎麽可能是養在深閨裏的婦人。

  “就你話多，”程蓉音淡淡的瞥了男子一眼，伸手從書架上拿下來幾本書，又遞給他，“這幾本都刷一下。”

  說著問戚玥，“要一起刷嗎？”

  戚玥趕緊搖頭，“我還打算再這裏看一會兒。”

  程蓉音看了她一眼，突然彎起唇角，“借了再看也沒關係，我也打算看一會兒再走。”

  戚玥……

  於是，“被迫”，戚玥跟戚睿隻能坐在程蓉音跟男子對麵看書，

  這種氣氛她哪裏看得進去，盡管程蓉音並沒有把過多的注意力放在戚睿身上，架不住她心虛呀，看幾頁書，就要抬頭瞥一眼程蓉音。

  戚睿倒是一點不緊張，拿著一個建築畫本在翻看，像個小大人一樣。

  跟著程蓉音一塊兒來的中年男子，也坐在旁邊看書，大概她瞥程蓉音次數多了，總有那麽幾次，看到這個男人借著翻書的時候看程蓉音，他的速度很快，就是不到一秒種的時間，短到戚玥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約麽過了半個小時，戚玥趁大家都看書的時候，在桌子下麵輕輕碰了碰戚睿的小腳丫。

  後者頓了頓，抬頭看她。

  戚玥給她使眼色裝肚子疼。

  戚睿困惑的看著她。

  戚玥有點抓狂，平時挺聰明一孩子，今天怎麽反應這麽遲鈍。

  她用口型描述，“說肚子疼。”

  戚睿一副“明白”的表情，道，“阿姨，我渴了。”

  戚玥……

  男子起身道，“稍等。”

  說著又問戚玥，“太太，你想喝什麽？”

  戚玥隻能幹巴巴道，“白開水就好。”說完卻愣了一下，這個溫潤的聲音可太熟悉了，這不是之前送她去參加戚晴婚禮的明錚嗎！

  當時他的頭發並沒有往後梳，顯得更年輕些，今天頭發全梳到後麵，西裝還是穿的比較暗，顯得成熟的顏色，一下子給自己長了好幾歲，她一時間沒有認出來。

  明錚好像是程蓉音酒店的經理還是什麽，隻是這兩人的之間的相處似乎又不像是上下屬的關係，好生奇怪。

  明錚隻問了他們要什麽，並沒有問程蓉音，但是端過來的時候，卻是一杯無糖美式咖啡。

  顧淮跟她說過，程蓉音跟他一樣都喜歡喝咖啡，並且一樣不愛加糖。

  明錚顯然熟知她的喜好。

  “你們倆的。”

  戚玥回過神，接過來道了謝，轉頭的時候，瞪了今天不太配合的小家夥。

  戚睿恍若未覺，奶聲奶氣道，“謝謝爺爺。”

  戚玥一愣，拍了一下他的小腦袋瓜，“什麽爺爺，是叔叔。”

  明錚估摸也就四十歲左右，叫爺爺，未免把人叫太老了吧。

  明錚卻顯得十分高興，“叫爺爺沒有錯，是該算爺爺輩兒的。”

  說著看了眼程蓉音，後者垂著眼簾，並沒有說話，注意力似乎都放在麵前的書上麵。

  明錚垂眸笑了笑，眼角有淡淡的笑紋閃現，沒再說話。

  “奶奶，我可以看那本書嗎？”

  小家夥指著程蓉音麵前的一本時尚雜誌，奶聲奶氣的問她。

  戚睿長得肉乎乎，五官卻十分漂亮，尤其用這自己特有的童聲說話，真的很難讓人拒絕。

  “可以。”

  程蓉音將那本書遞給他。

  小家夥又是禮貌的道謝，雖然年紀很小，但是教養卻非常好，恍惚間，程蓉音就想起顧淮小時候的樣子。

  她的性格，天生比較冷淡，對顧淮縱使疼愛，也很難表現得像別的母親那般親近，而顧淮的性格又像她，想要什麽從來不會主動張口提，等她開始察覺他麽母子之間有些疏遠的時候，顧淮已經長大了，有些親近的話，就更難說出口，久而久之，母子之前就形成了如今這種模式。

  程蓉音看著戚睿在發怔，戚玥在一邊提心吊膽，她總覺得程蓉音並不是很相信她的說辭，但事實是，從頭到尾，程蓉音都沒有再問關於戚睿的事。

  隻是在小孩子開口問她問題的時候，非常耐心的低聲跟他講話。

  戚玥坐立難安，熬了一個小時，蘇未來電話。

  她借口說是睿睿母親的電話，要送他回家。

  程蓉音不疑有他，還問，“要不要讓明錚送你們過去？”

  戚玥趕緊拒絕，“不用不用，我開著車呢。”

  程蓉音倒是沒有在勉強，等她帶著戚睿離開後，旁邊的明錚低語，“那個孩子眉眼有點像你。”

  程蓉音沒說話，與其說是像她，倒不如說像顧淮，尤其那一身奶膘，像極了顧淮三四歲時候的樣子。

  這世上會有這種巧合的事情嗎？

  一個像顧淮的孩子，被戚玥帶著，戚玥卻說是朋友的孩子。

  她抿起問，“你不覺得像小淮嗎？”

  明錚一怔，忽而又笑起來，“顧淮像你，自然也是像的。”

  程蓉音歎了口氣，“你真的不準備再回去了嗎？”

  “回去做什麽？”明錚反問，“如果我想留下，當初就不會回來。”

  程蓉音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區區一個酒店的經理，甘心嗎？”

  明錚笑了笑，“從來都不甘心，所以我回來了。”

  程蓉音垂下眼簾，“也許到頭來還是什麽都沒有。”

  明錚溫聲道，“若能擁有，便是幸事，若不能，至少不會後悔。”

  程蓉音沒再說話，明錚伸手摸了摸杯子，低聲道，“要涼了，快喝吧。”

  戚玥帶著戚睿提心吊膽的離開圖書館，總也不放心，生怕程蓉音起疑心去調查戚睿跟她是什麽關係，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剛剛的表現實在是漏洞百出，最後還是給蘇未打了電話，讓她幫忙圓這個謊。

  蘇未說，“你真的不打算跟顧淮坦白你有孩子這件事嗎？”

  “這怎麽坦白？顧淮要是知道，以這家夥的尿性，知道我騙他，就算不殺了我，也要剝我一層皮。”

  “我倒覺得，可能沒你想象的那麽糟。”

  雖然還不確定，但是她總隱隱約約覺得顧淮應該知道戚玥養崽子的事情，畢竟他都知道戚玥要買房子的事情。

  戚玥卻沒有那麽樂觀，“那是你不了解他，我跟他在一起這麽多年，我太了解他的脾氣了，商場上那些給他使絆子的對手，沒有一個有好下場，我怎麽會是那個例外，這件事一定不能讓他知道！”

  “那你打算瞞一輩子嗎？”蘇未又問，“這種事真的瞞得住嗎？”

  戚玥沉默了一會兒，“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也沒有多喜歡我，說不定，不到一年就離婚了呢……”

  她聲音漸漸低下去，離婚，是她在之前就下定決心的事，但是這份決心，在這段時間顧淮溫柔的攻勢下，開始一點點動搖，她得承認，她其實很喜歡最近這段時間這種相處模式，雖然會拌嘴，但是他會在意她的感受，不會讓她覺得不舒服，甚至偶爾透露的深情，會讓她那顆幹涸的心，顫動不已。

  她沒有辦法控製自己不對他心動，卻又害怕那份深情，就是那份空白文件——全是假的。

  這樣不確定的感情，她又怎麽敢對顧淮坦白。

  “如果他對你是認真的呢？”

  這一次，戚玥沉默了很長時間，最後反問她，“如果我一開始就告訴他，我連孩子的父親都不知道是誰，換做是你，會覺得我是個放蕩的人嗎？這樣你還會選擇喜歡這樣一個人嗎？”

  這回輪到蘇未沉默了。

  這件事，本身就是無解，早說是對自己殘忍，晚說是對顧淮殘忍，戚玥選擇自私，多以對顧淮殘忍，她不能輕易評價所謂的對錯，如果換做是她，她可能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我不會幫你隱瞞的，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戚玥認真地說了聲“謝謝”。

  “你現在在哪兒，什麽時候能到酒店。”

  “一個小時內趕到，我得先把睿睿送回去。”

  “那你趕緊去，明天的台本已經出來了，到了還得多花點時間看看。”

  掛了電話，戚玥先把戚睿送了回去，小家夥到了公寓，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繼父”通風報信。

  顧淮今晚有一個酒宴，這會兒剛到不久，身邊已經聚集了一圈人在搭訕寒暄。

  他像往常一樣應酬著，直到手機響起，他拿出來一看，唇角就抑製不住勾了起來。

  短信隻有六個字七月已回酒店。

  這算是成功打入敵人內部了。

  本以為小家夥冷冷冰冰，沒想到就替冒充他爸爸，接了他一次，就成功贏得了小家夥的信任，革命友情瞬間建立起來。

  顧淮給他回複收到。

  小家夥很快又回今天去圖書館，遇到了你媽媽。

  顧淮？？？

  他問我媽媽？

  小家夥戚玥管她叫媽，不是你媽媽嗎，長得高高瘦瘦，很像你的一個奶奶，說話聲音很溫柔。

  顧淮沉默。

  高高瘦瘦確實是貼合程蓉音的形象，隻是溫柔？他確定沒有描述錯嗎？以他對程女士的了解，對待陌生人，她多數情況都是不苟言笑。

  但是戚玥喊她媽，那肯定是程蓉音沒錯，戚玥從來不會叫自己的繼母孫夢寧媽媽。

  於是他問你見到她了？

  小家夥她還請我喝水。

  顧淮沒問你跟戚玥是什麽關係？

  小家夥我說戚玥是我媽媽的朋友。

  這小機靈鬼反應可夠快，但是程蓉音並沒有那麽好糊弄，他還要提前防備一些，在兩人心意相通之前，戚睿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戚睿又發跟你媽媽在一起的男人是不是你爸爸？看著很年輕。

  顧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