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玥咬著胳膊，哼哼道，“並沒有，一樣疼！”

  那個聲音笑起來，眼神似乎明亮了幾分。

  給她按摩的技師，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姐姐，叫白璐，人長得很秀雅，紮著低馬尾，皮膚白白的，看上去很幹淨，笑容也很溫柔。

  戚玥歪頭看著她，問，“白璐姐，你做這一行多久了？”

  白璐一邊幫她捏胳膊，一邊道，“過完年就五年了。”

  “這麽久啊，你一直在這裏做嗎？”

  “也不是，市裏的幾家盲人按摩館我都去過，搬過幾次家，後來就選了這裏，離家跟學校都近，小孩上學方便。”

  戚玥驚訝道，“你都有孩子了？”

  提到孩子，白璐並不聚焦的眼神變得溫柔起來，“是啊，我兒子今年剛上小學。”

  “他爸爸平時照顧他嗎？”

  白璐動作一頓，笑了下，“我沒有結婚。”

  戚玥一愣，尷尬起來，趕緊道，“對不起。”

  白璐笑著搖頭，“沒關係，我沒覺得有什麽，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雖然感情沒有善終，但我卻有了個可愛的寶貝。”

  這種豁達的姿態，讓戚玥突然有了些感同身受，“你說得對。”

  說著瞥見牆上的掛鍾，突然道，“都八點了，你是不是要去接孩子？”

  “我妹妹已經去接了，她今天生日，剛好小家夥今天也考試完，晚上我們一起去吃個飯給他倆慶祝下。”

  “你妹妹也在市裏？”

  提到妹妹，白璐眼神透出幾分自豪，“是啊，她在市醫院工作，是個兒科醫生。”

  戚玥肅然起敬，“厲害。”

  因著秦夢瑤的關係，她多多少少知道市醫院招收醫生的門檻有多高，秦夢瑤研究生的學曆甚至達不到人家的最低錄用標準，白璐的妹妹學曆比起秦夢瑤隻高不低。

  提起妹妹，白璐的話就多了起來。

  她說自己妹妹很聰明，長得又漂亮，很會念書，卻又不是死讀書那種，她會畫畫，會玩樂器，喜歡桌球，並且打得十分了得，中學的時候差點被國家隊給收走，但是她是個有主見的，從小就勵誌要跟父親一樣做一個兒科醫生，如今也算得償所願。

  戚玥靜靜地聽著，心中不免羨慕起來，親人之間這種相互信賴相互關懷的感情，是她在自己的原生家庭裏不曾體驗過的。

  眼看快八點半了，想著白璐還要跟孩子出去吃飯，戚玥便起身道，“白姐，今天就到這兒吧，我晚上還有事，明天繼續吧。”

  “行，那你明天下班早點過來，我給你多按一會兒。”

  “好。”

  戚玥收拾好，告別了白璐，剛下樓就看見一個穿著卡其色大衣的女人牽著一個六七歲的男孩兒往裏進，男孩兒手裏拿著一盒雞蛋仔，仰頭要給女人吃。

  那女人看上去二十來歲，長相清冷，皮膚冷白，看向小男孩兒的時候臉上有一點冰川消融的笑容，很淡卻很溫柔。

  興許是察覺了她的視線，對方瞥了她一眼，那一眼冷冷淡淡，像是在不悅她盯著人打量的行為，戚玥尷尬一笑，總覺得眼前這人有點眼熟，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往外走的時候，隱隱約約聽見對方喊了聲“姐”，緊接著是白璐的聲音，“等好久了？”

  後麵洗依稀還聽見男孩兒喊了聲，“媽媽”。

  戚玥怔了怔，隨即一笑，白璐並沒有誇大其詞，她的妹妹，的確很與眾不同。

  張奇已經將車從停車場開了過來，載著戚玥往麗景園回，路上，戚玥終於想起來在哪兒見過白璐的妹妹了。

  是之前小小落水去醫院的時候，給小小做檢查的就是她，隻是當時穿著白大褂，戴著黑框眼鏡，一時間沒有認出來。

  不過這身冷冷淡淡的氣質倒是令她印象深刻，沒想到摘掉眼鏡，差別這麽大，差點就沒認出來。

  那頭，白璐跟兒子說了兩句話，抬頭問季白最近工作是否順利，問得都是些日常瑣事，季白很耐心的回答，臉上並沒有半點不耐煩。

  姐妹倆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季白牽著小外甥，白璐拿著盲杖走在旁邊，季白走得很慢，時不時的回頭看白璐，怕她磕著絆著，七年時間，白璐早已經適應了現在的生活，她可以熟練的聽聲辨位，如果不是那雙沒有神采的雙眼，她真的跟正常人沒有分別。

  “季白，你之前說醫院剛剛招了一批新人，都什麽樣啊？”

  “正常的秋招，都是些剛畢業的學生?”

  “男同誌多嗎？”

  “還行。”

  “那有沒有合適的，可以聊得來的？”

  話說到這兒，季白就明白她的意思，有些無奈道，“人家比我歲數小，不合適。”

  “你也才畢業沒幾年，能小幾歲？”

  “小兩歲也有代溝，生活方式，個人喜好，差的太遠，何況我最近要考試，也沒心思跟人經營感情。”

  白璐戳著盲杖道，“你少拿考試糊弄我，你姐眼瞎心可不盲，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去年剛考過主治，滿五年才能考副主任醫師！”

  季白笑了下，“不是這個考試，平時醫院裏也有考試，還有衛生局，評職稱的考試隻是其中之一。”

  “那你一輩子有考試，一輩子就不找男朋友嗎？”白璐突然頓住腳步，“是不是因為我跟然然別人覺得有負擔？”說到這兒白璐著急起來，“你跟人說嘛，我有工作，我可以養活然然，我眼盲也不是天生的，咱家基因正常，不會影響後代……”

  “你想哪兒去了？真要是因為這個談崩了，說明這個人也不是什麽值得托付的對象。”

  白璐還想說什麽，季白的手機響了，她低頭一看，皺了皺眉，掛了。

  但是很快電話又打了過來，白璐在旁邊道，“醫院的電話嗎？是不是急事，要是有急事你先走吧，工作要緊。”

  “不是，”季白頓了頓道，“你等我一會兒。”

  說完走到一旁摁了接聽，電話那頭，司徒琰夾雜著怒火，劈頭蓋臉就質問，“為什麽掛我電話？你在哪兒？”

  一上來就是質問的語氣，讓季白不由得惱火。

  她忍著情緒道，“跟朋友出來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