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寧心道，要是隻是替沈昀收拾收拾，這樣倒也罷，反正她現在閑著也是閑著。

  ??隻要沈昀不要抽風地跑來找她，她幹些苦力也無所謂了，正好以此為由，換取明天的自由。

  ??蘇青寧帶著杜三、杜九和三丫，一行四人足足幹了半個時辰才把庫房裏的東西歸整盤點出來。

  ??查源究本，庫房裏的東西竟然都是沈昀在年節時與人走動收的禮。

  ??當然這裏麵沒有什麽貪汙受賄的事，純粹是官員之間的人情來往。

  ??蘇青寧乍舌，大梁朝的官員都這麽壕嗎？

  ??像沈昀自己會做生意，又有家世做底，能做到這個地步，那麽像丁文山那般的貧家子弟又是如何過活呢？

  ??她忍不住好奇問杜九：“大包梁村的丁文山你們識得嗎？”

  ??杜九被問得蒙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他知道蘇青寧是自家公子看重的人，他既然連官場上的這些來往的禮單都敢讓她來收拾，就連二皇子與他的來往他都沒有避諱著，那麽就說明有些事情沒有必要瞞著她。

  ??杜九打開了話匣子。

  ??他告訴蘇青寧，丁文山慣是個會投機的。

  ??一開始通過努力進了翰林院後，原本一直默默無聞，但後來不知道他從哪裏搭上了二皇子的線，現在混得還不差。

  ??蘇青寧眨眼，有關丁文山在書裏的發跡過程她倒是記得不差，他不僅哄女人有一套，哄男人也有一套。

  ??借著二皇子的春風，在皇帝麵前獻了一筆字，很快就得到賞識，從無品的翰林院庶吉士升到了七品編修。

  ??雖然品級不高，但已經是他們同年科考之人中除了三鼎甲以外混得最好的那個了。

  ??況且他現在牢牢地把著二皇子將自己推到了皇帝麵前，以他那伺候人的功夫和那張會拍馬屁的嘴，晉升是遲早的事。

  ??蘇青寧不憤：“朝廷用人難道都不調查他的品性的嗎？像他這樣的人，憑什麽還能升官。”

  ??朝廷哪怕隻要隨便派幾個人到君山縣城去查一查丁文山，也不至於就這樣給他安排晉升。

  ??他在君山縣城裏先前就撩撥了好幾個大家小姐，不僅騙了人家的心，還騙走了錢，有好幾個連清白身子也都給了他。

  ??可他卻根本沒有打算負責，撩完不走。

  ??而且更加令人震驚的是他不僅僅隻是撩撥人家家裏的千金小姐，而是連著家主也一並撩撥了。

  ??他算是男女通吃第一人！

  ??這樣劣跡斑斑的人居然還能平步青雲。

  ??“皇上近來身子骨不適，用人已不如先前嚴謹，再說了他已是經過科舉考試之人，品性等先前已經查過了，額外考績時不會涉及。”杜九解釋道。

  ??其實大概意思就是，皇帝現在升誰的官，降誰的官全憑一時喜好，至於什麽品行不品行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誰能夠真正地討好到他！

  ??蘇青寧心中那叫一個氣，隻可惜，以前在村裏的時候，她看著丁文山不舒服還能把他套一個麻袋打一頓，但現在她卻悲哀地發現，她已經拿他沒有辦法了，隻能暫時由他去了。

  ??隻是可惜了她在君山縣城裏遇上的那個王姑娘了。

  ??跟著這樣可惡的人，雖然算是嫁給他做了平妻，但按照這裏的規矩，她這輩子的幸福終究是毀了。

  ??“王姑娘近來可還好？”蘇青寧還惦記著當初她們一路北上來時的情誼，忍不住問起她來。

  ??杜九點頭說她很好，事實上他們收集到的情報裏有很多機密之事就是她貼身打聽來的。

  ??所以這些情報絕對是京城裏的頭一份。

  ??蘇青寧歎息一聲，王姑娘倒真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她原以為當初她說要報複丁文山隻是說說而已。

  ??試想她隻是一介女流，沒嫁給丁文山的時候會想著說要報複他。

  ??但一般來說等到她嫁了，她可能就會滿足於眼前的生活。

  ??但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她居然還在繼續踐行著當初的諾言，倒也難得了。

  ??反觀她的親堂妹蘇綠寧卻是一心一意地當著她的官夫人，不僅與她漸行漸遠，就連老家的親戚們也都來往得少了。

  ??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與蘇青寧這個在京城名聲並不怎麽好的人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甚至還是堂姐妹。

  ??索性蘇青寧也從來沒有把蘇綠寧當成是姐妹來待，故而對於她此番有意的疏遠，並沒有什麽難過的，反而覺得更加自在。

  ??畢竟她向來就不喜歡蘇綠寧，看到她實在是生不出什麽好感來。

  ??“你們公子這樣監控他，是要對付他嗎？”蘇青寧好奇地多問了一句。

  ??杜九搖頭：“公子目前也是二皇子的人，呃，表麵上是這樣的，所以對於同為二皇子的人他暫時不會下手。”

  ??蘇青寧細細思索一番也是，雖然她看到了沈昀請太子和三皇子一行人吃飯，但在京城諸人的眼中，他們看到的就是沈昀投奔了二皇子。

  ??他就是二皇子的人。

  ??如果他在背後對二皇子的人做什麽手腳豈不是自己打臉。

  ??不過她知道沈昀並不是真正的投入二皇子的陣營她就放心了。

  ??二皇子那個人她實在是喜歡不起來，尤其他的身邊盡是集結了一些在品行上都或多或少有問題的人。

  ??蘇青寧想著問起頭，索性連趙仲林一塊兒問了。

  ??“他呀，可就慘了。”杜九對他的印象不是很深刻，當說到他的時候，他還細細地想了好一會兒才最終想起來。

  ??他連翰林院都沒能進去，還因為酒後調戲市井間的良家婦女，被罷了官，如今已經快要被驅逐回老家了。

  ??蘇青寧愣愣地看著他，忍不住道：“是你家公子幹的？”這是她猜的，她沒有什麽真憑實據，但聽到這件事情之後她第一反應就是這樣。

  ??杜九“嗬嗬”笑著摸了摸後腦勺，難得露出一臉鐵憨憨模樣。

  ??他沒有回應，但這種表情和態度很明顯已經說明了問題。

  ??蘇青寧沒有什麽可心疼他的，當初趙仲林的母親在宣州府時可謂讓她丟盡了臉麵。

  ??後來他又找來媒婆去她提親，被拒絕後，騷操作不斷，還敢聯合她那不靠譜的祖父祖母一起來給她下套。

  ??好在她警醒，不然可不就讓他如願了——當然那是不可能的，就算她真的吃了虧，她也不會嫁，大不了這輩子不嫁了。

  ??嫁人這事兒，一定不能盲人，更不能嫁給嫁前就有劣跡的人。

  ??寧缺勿濫，睜大眼睛選好了再嫁，人品是第一位的！

  ??否則嫁個垃圾人隻會坑害了自己。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蘇青寧揮手放了杜九離開。

  ??她本想招手喊回他來叮囑他一聲不要把她問過這些事情說出去，但想想算了。

  ??杜九在她麵前雖然看著好像很好說話。

  ??但其實他心裏門兒清，他很清楚地知道什麽事該說，什麽事不該說，也十分明白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誰。

  ??他能看在沈昀的麵子上給足她顏麵，但卻不會因為蘇青寧而隱瞞他的主子。

  ??所以從蘇青寧這裏離開後，杜九就到書房把蘇青寧打聽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沈昀。

  ??“你告訴她了？”沈昀正在寫字，衣袖輕挽，聽到這事時，難得抬起了頭。

  ??杜九點頭：“屬下遵從公子的意思將蘇小姐想知道的全都說了，並無隱瞞。”

  ??“做得了，下去歇著吧，明日還要應二皇子之約，想來會有很多事要做。”沈昀揮手打發他離開，注意力又立即回到了自己正寫的那封字帖上。

  ??正如丁文山所做的那樣，他這字也是獻給皇帝的，他是九五之尊，已經在位三十十年，擁盡天下，什麽都不缺，也沒有什麽好抓的特別喜好，唯有愛收藏天下各式各樣的字帖。

  ??他恰好就會很多種不同樣式的字跡，正好用來呈獻上去。

  ??稍晚些時候，蘇青寧派三丫過來傳了話，說她明日要出門一趟。

  ??沈昀還在忙於寫字，沒有往心裏去，以為她是許久不曾來京城，心思活泛想要逛街，二話不說應了，也沒提其他要求，隻讓她戴上帷帽，以免讓人認出來，多出事端。

  ??蘇青寧沒想到這麽容易，高興得大半宿沒睡，隻是突然想到，她和趙可瑜都是女子，要是就這般模樣去那樣的地方可能不妥，得備套男子的衣衫。

  ??要是在莊子裏，她倒是常年備著好幾套男子的青衫，但在這裏嘛，就隻能找沈昀了。

  ??她稍稍一打聽，聽說沈昀還在書房裏忙活，她想想他那因為救她而被燙傷的右手和要借的衣衫，心思一起，端了藥膏，又做了一碗燕窩粥打著燈籠去了書房。

  ??看到她突然出現沈昀很是意外。

  ??加上在城外莊子裏的時間，兩人在一處算是住了不少日子，但是她主動上門的次數用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而且每回主動上門都是抱著別樣的心思的——也就是有所求，否則她還真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

  ??“深更半夜不歇息，怎麽來了，你明日出門的事我不是應了嗎？”沈昀急於寫出東西來，此時並沒有什麽逗弄她的心思。

  ??“我來看看你……手上的傷。”蘇青寧說話大喘氣，沈昀原本聽到她來看他，心思還忍不住跳了一下，結果隻是因為看他的傷，他的表情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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