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沈昀是什麽樣的心思，蘇青寧都不敢再多說其他，她除了當工具人，配合沈昀的表演以外，沒有再多說其他的話，隻是木然地點頭。

  不管沈昀說什麽她都一一點頭應著。

  “青兒，你當真莫的啥子意見了嗎，有莫的啥子要求喃？”蘇大海頭一回覺得自家閨女這也太好說話了。

  他們現在商量的可是她的終身大事，她竟然就沒有一點想要參與的意思嗎？

  蘇青寧搖頭，心道，她的話說了未必有人聽，她也拗不過沈昀，不如不說，不然平白惹得蘇大海夫婦兩人為難。

  可沈昀對於突然間變得好說話起來的蘇青寧卻很是不滿。

  他微眯著眼睛附和蘇大海：“青寧你若是對婚事有什麽想法盡管說便是，這可是終身大事，半點都馬虎不得。”

  蘇青寧搖頭，不想說話。

  沈昀眸色一沉，眼看著臉就要黑了，蘇青寧這才心不在焉地隨口道：“玫瑰花，我聽說有個地方的人結婚的時候會有很多玫瑰花，玫瑰象征著永不枯敗的愛。

  要是能有玫瑰花瓣鋪路，那該多好。”

  沈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蘇青寧沒有聽到他回答，也不關心，反正她就是被逼到極致了，隨口一說，免得沈昀又往她頭上扣帽子，說她不熱衷他們的婚事。

  可是這婚事並不是她想要的，她如何熱衷？

  要不是她現在心中牽掛太多，早就故伎重施，逃離此地了。

  時間若是再往前倒回三年，從她來到這個地方就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定會選擇逃離。

  如果她沒有享受過蘇大海和於氏對她的溫情，那麽她還可以不顧一切地反抗。

  但目前來看，她做不到絕心絕情，也放不下對蘇大海和於氏的感情，所以她注定了逃不脫，她認命了，至少暫時是這樣的！

  蘇青寧在沉默的時候說服了自己。

  嫁人什麽的不過是人生之中需要經曆的一個小小的過程，是生命的一個很小的部分。

  既然不能注定了不能嫁給她曾經略微動過心的男人，那麽嫁給誰人都無所謂了。

  就算這個人是沈昀也無所謂！

  想開了蘇青寧走出去後，便覺得天寬地寬。

  之前的抑鬱難過被迎麵吹來的風打散了。

  張開雙手仰頭看向天空，藍天白雲，雲卷雲舒。

  “嫁給我就令你這麽難受嗎？”沈昀在她身後不知道站了多久，一直沒有出聲，直到看她深吸一口氣，似有釋懷之意才道。

  蘇青寧側頭看著沈昀。

  他一身玄衣站在廊下，朝陽的光輝打在他的側臉上，讓他的五官看著越發明朗英俊，教人一眼看去便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

  不可否認，長著這樣一張臉的沈昀無論何時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所在。

  單憑長相來看，自己嫁他真心不虧。

  可她至今也沒有想明白他到底為什麽一定要娶她。

  “沈昀，我以前問過你，京城之中大家小姐數不勝數，你為何偏偏要找上我？

  坦白來說，我的出身，於你而言，並非良配。”

  沈昀冷笑：“你不是我，你怎知於我而言不是良配？”

  蘇青寧無語，這跟“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的詭辯之語有什麽區別？

  她橫豎說不過沈昀的，不過她心中的疑惑卻仍舊未去，但她想總有一日，她肯定會發現沈昀這麽做的原因。

  “還是其實你心中另有所屬？”沈昀直白地發問。

  蘇青寧橫了他一眼，此事目前來看已成定局，她再多說也沒用，識時務者為俊傑，她也就不拿那些無關緊要的話來給自己招惹麻煩了。

  當下展眉道：“沒有，大人神采非凡，讓人一見鍾情，再見傾心，我日夜與大人相處，眼中又豈能再容得下旁人。”

  這話蘇青寧說得頭皮直發麻，另說沈昀不相信了，就連她自己都不信。

  果然沈昀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蘇青寧生怕他看出什麽來，索性低下頭不看他。

  誰知沈昀道：“說得果然比唱得好聽，繼續說下去。”

  蘇青寧一愣：“啊，還說，說什麽？”

  沈昀勾著眼睛看著她，既不明示也不暗示，就讓她自己瞎猜。

  “行，行，行，我知道了。大人貌若潘安，英明神武，風采宜人，令人神往，大人瞻彼湛奧，綠竹猗猗。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沈昀越聽越不對勁，欺近她阻止道：“行了行了，再說下去，你恐怕要把半本《詩經》都給我背完了。”

  蘇青寧低著頭，一副隨便你說的意思，反正看著沈昀她實在是想不起來其他的誇讚的話了。

  難聽的話倒是有一籮筐：腹黑心狠，冷硬如鐵，不解風情……

  “蘇青寧，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我答應你，允許你提一個要求，隻此一次，錯過概不找補。”

  蘇青寧看著沈昀，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滿是嚴肅，她想了想試探著道：“我答應隨你回京，到了後能不能先不要直接成親，先定親。”

  沈昀挑眉，他以為憑蘇青寧的聰明勁兒應該會提跟聘禮或者嫁妝有關的事情，沒想到會是此事。

  事實上他也有此打算，最近局勢緊張，他也著實抽不出時間來籌辦婚禮，反正他要的也不是蘇青寧非要現在就嫁他不可，隻要能有個借口把她帶在身邊足矣。

  “好！”

  沈昀如此輕易地允了，蘇青寧立刻有一種吃虧了的感覺，她緊緊盯著沈昀，從他波瀾不興的麵容上大概也看出來了一些東西，她小聲地道：“哎，我能不能換一個。”

  沈昀轉身就走，留給她一個冷硬的背影。

  “喂，沈昀……”蘇青寧等她走遠了，才敢卷著小喇叭直呼他的姓名。

  “蘇小姐，我們家大人出門了，聽不著了，需不需要小的幫你轉達一下？”杜三手裏拿著馬鞍和沈昀的披風一臉熱情地道。

  蘇青寧臉上一黑，她要是敢的話，壓根就不會等到沈昀走遠才大喊了。

  真是的，下人跟他的主子一樣討厭，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不客氣地瞪了一眼杜三，去了後院，她馬上就要去蘇家老宅的祖父家。

  這是規矩，她畢竟去了外地這麽久，回來了，為著孝道，怎麽著也得去老宅請個安。

  禮物是於氏一早便備好的。

  蘇明程大了，她早就已經接過蘇青寧先前管的那攤子事，學會了如何做一個真正的地主婆。

  料理生意，跟合作夥伴的家庭各種往來，打點家務，管理下人。

  故而蘇青寧此次回來根本不需要再像以往那樣擔心，更不需要操任何心。

  帶上於氏備好的四色果點、兩匹細棉布和一隻鹵好的雞便可以出門了。

  臨走時，蘇青寧看著滿滿一背簍的東西，心裏有些猶豫問於氏東西會不會太少了些。

  “不年不節的，東西已經不少了，再說了，今天你族長爺爺家的小堂妹也來老宅拜別你爺他們，人家是正兒八經的主角，你快莫切搶了他們的風頭，免得你綠寧妹妹不高興。”

  於氏還是一如既往地為別人著想，總想著讓別人舒服，孰不知這樣做隻是委屈了自己罷了。

  一家四口，相攜沿著湘楚河去往蘇家老宅。

  一路上，清風吹拂，帶來河兩岸的稻花香，蘇青寧心情無比舒暢。

  深吸一口氣，是家鄉的氣息，此時此刻，她可以假裝一些事情從沒有發生過。

  她還是最初的那個她。

  蘇青寧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蘇家老宅門口，還沒來得及推開半掩的木門，就聽到裏麵有一道明麗的聲音正在編排她。

  “青寧姐姐呀，哎呀，聽說她的日子最近有些不太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