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馮閣老
作者:跳水的鬆鼠      更新:2021-04-02 06:07      字數:3367
  懷王如此為她考慮,常樂自然是暖在心口,深覺自己沒抱錯大腿。

  她是多大的福氣,穿越到這兒後,前腳遇見柳成言後腳碰上懷王,人帥有錢還有實力有地位。

  常樂乖乖起身,向懷王行了一禮,燦然道:“多謝大哥,大哥早些休息,義妹這就退下了。”

  烏瓷茶杯在懷王的手裏緩緩轉動,蕩漾出層層波紋。下刻,茶杯被端起,上麵映出一張如花的粉麵來,眸光瀲灩之中盡是無奈的寵溺。

  懷王不由得在心裏念叨了兩句:“大哥……”

  說起來,司安之前的性子也同常樂相差無幾,天真爛漫又毫無顧忌。好容易司安改了性子,又來這麽個妹子,他可承受不起。

  ……

  翌日,常樂早早地起床,因為駙馬的馬場被封,她去不得。雖然常樂一度懷疑是駙馬怕她發現什麽破綻,才找借口不讓她再去。

  無論如何,常樂根本就沒觀察好馬的形態,為了畫出佳作,便退而求其次,到了懷王府的馬廄。任昀、無澤和十裏都跟在她旁邊,愣是陪她在馬廄從白天呆到黑夜。雯水沒事兒也會過來看看情況。

  常樂能從喂馬到騎馬遛馬,從馬起床觀察到馬睡覺,有時候直接在馬廄將就著睡了。

  這也是常樂那莫名的好奇心驅使,想要感受一下睡馬圈的悲慘生活是什麽樣的。她親身試驗,渾身腰酸背痛脖子僵硬,真的是睡了一回就再也不想睡第二回。

  一連和馬混跡四五天之後,常樂又在馬廄坐了一天,反複修改完善,才終於在七月二十六將《駿馬圖》的終稿給畫出來。

  十裏等人見了,莫不驚歎表讚。

  常樂靜靜凝視著自己的作品,興奮之餘也有些小小的遺憾。

  這幅《駿馬圖》,她是學習徐悲鴻的畫法和意象造型,結合了自己這些日子對馬的了解觀察,才畫出來的。模仿程度上要比之前的好太多,但和徐悲鴻先生的作品相比,還是差了十萬八千裏的。

  不過,她還是有自信,這幅畫在大氏的畫壇裏,排不上上上等,也算是個上等。

  翌日便是七月二十七。

  “坊主,本駙馬親自來驗畫,不知《駿馬圖》可有畫好?”駙馬帶著侍衛氣勢洶洶而來。

  今日的畫坊,也比往日熱鬧了些許,都是聽說今兒常樂要交給駙馬《駿馬圖》,看熱鬧來的。

  常樂正在招呼個客人,見狀,讓十裏繼續招呼,自己一揮雙袖,叉著腰就到了駙馬麵前,偏頭笑道:“駙馬來的還真早,畫已經準備好了。如果駙馬不介意,咱們直接就在這兒驗了罷?”

  “也好,讓眾人也看看坊主的畫技如何。”駙馬譏誚勾唇,麵容上還保持一副大度開明的樣子。

  常樂瞧著他裝模作樣

  ,神氣不已,心裏頭一陣不舒坦,暗念懷王怎麽還沒調查出來駙馬和育國人做了什麽勾當?怎麽還讓這人出現在她的麵前?

  既然這人還沒倒台,她也隻能先跟著應付。雙手抬起舉到右側,長袖滑下,露出她白皙瘦細的胳膊來。

  常樂拍了拍手,淡然道:“將畫取出來,請駙馬驗看!”

  聲落,十裏從櫃台後麵將簡單裱過的畫卷拿了出來。

  站在場子中央的人見著畫幅的大小,很是自覺地讓開地方,紛紛走到駙馬的兩側圍觀,想第一時間見識這幅《駿馬圖》的厲害之處。

  常樂也走到一邊,朝十裏點了點頭。

  “慢著,既然是驗畫,自是要讓德高望重之人來評判才是。”駙馬忽然叫停,擺出一副按規矩來的樣子,卻滿是挑釁之意。

  常樂不由得心下發虛,強裝鎮定道:“駙馬說的是,不知道是請何人來評斷?”

  “自然是,有著當代豐子善之稱的前東閣大學士——”駙馬聲門拔高道,手往由一擺,做出個“請”的手勢,道,“馮江嵐,馮閣老!”

  此話一出,眾人驚愕,齊刷刷地往駙馬指著的方向看過去。

  隻見一位古稀老人。他頭發花白束起,用的是簡單的藍布帶,蓄著幾寸長的白花花的胡子,一聲青灰色儒裝,慢慢悠悠地從天甲畫坊的二樓下來。手下既沒拿拐杖,身邊也沒跟著幫扶的隨侍。

  他步履沉穩,雙眸矍鑠,體態端直。讓人瞧著,隻能想到“老當益壯”四個字。

  常樂驚詫地注視著這位馮閣老的一舉一動,不知道他是何時來的天甲畫坊,也不知他何時上的二樓。

  想必是來往客人太多,加上畫坊人的注意力都在怎麽應付駙馬身上,沒注意到這麽一位氣質與眾不同的古稀老人。

  這位馮閣老的名聲,常樂沒聽過,便說不過去了。

  馮閣老,名馮江嵐,號不貳居士,曾經是東閣的大學士。

  東閣,是廣納大氏才子之處,文禮教化博士也大都處於此處。皇帝大興教育之事,各地設派郡史,郡史一職也多委任東閣學士。出身此地的,就算官職地位等卑微,但在文壇上多少都能闖出些名氣來。

  馮江嵐如今退休閑居五年,每日便是修身養性,遊山玩水畫畫。此人之厲害,不光是出身東閣,為東閣大學士,更厲害的是,正如駙馬介紹的,這位馮閣老有著當代豐子善的美稱。

  豐子善最著名的畫作題材,便是山水畫,馮閣老亦是如此。他的大江大河絢爛磅礴,望之喟歎。就連天甲畫坊的大家區裏都擺藏了馮閣老的諸多作品,常樂還將他當半個偶像在心裏供著。

  馮江嵐為人低調,不愛拋頭露麵,大家多隻知其畫,聽說其名,卻未見過其人。今日得

  見,任誰都是激動澎湃的,竊竊私語不絕於耳,多是關於馮閣老的讚歎的。

  反應過來是馮閣老要來做評委,常樂雙手開始出汗,等馮閣老站到駙馬麵前,手心已經濕透。

  “老夫見過駙馬。”馮閣老拱手,緩緩彎腰,行了一記儒生禮。

  駙馬忙笑著將其扶起來,道:“馮閣老多禮了,此番,還麻煩馮閣老驗畫。”

  “既是為了圍獵之事,老夫也是義不容辭。”

  馮閣老說罷,便拂袖側身,和駙馬站在了一排,與常樂麵對麵而立。

  常樂被他那雙滿是威嚴的眼睛盯的更是發虛,本著尊重老藝術家的理念,先朝馮閣老行了個大禮,尊敬道:“小女子常樂見過馮閣老,有幸讓馮閣老過眼,不勝惶恐。”

  馮閣老壓根兒就沒怎麽正眼看常樂,隻是輕輕道:“驗畫罷。”

  “好。”常樂忐忑不安地應了一聲,給十裏做了一個手勢。

  十裏便和任昀在櫃台之前,當著所有人的麵,將畫卷緩緩展開。

  但見五尺五長,三尺左右寬的畫紙之上,八匹駿馬踏草奔騰而來,形態各異,均是恣意灑脫。勾線墨染相結合,神形具備。

  “這馬,真的是活靈活現啊!”

  “佳作,當真是佳作!沒想到這天甲畫坊的坊主,能耐還挺大,能畫出這麽好的畫作來!”

  “就這畫,別說是用在圍場,就算是送進宮裏都完全沒問題啊!”

  “……”

  在場莫不是驚歎之聲,一個個瞪大一雙眼睛從畫卷的左邊看到畫卷的右邊。可惜,大部分人站的位置不佳,並不能看完全整幅畫的全貌。

  全場位置最佳且能看見全貌的便是駙馬和馮閣老。

  駙馬初見時也有一瞬間的驚豔之色,心口有幾分悸動。他愛馬,見過的《駿馬圖》不勝數,這麽大氣磅礴的《駿馬圖》卻不多見,特別是她繪畫手法的與眾不同,更是罕見。

  “駙馬,怎麽辦?”駙馬旁邊的高級侍衛胡奮在駙馬耳邊低聲問,“她真的畫出來了,看起來挺厲害的樣子。”

  駙馬偏頭瞪了他一眼,將胡奮逼的噤聲,偏頭斜目等著馮閣老的評判,嘴角露出似有若無的笑意來。

  聽得他們的讚賞之聲,常樂心底一時有了底氣,目光緊緊地盯著馮閣老,忐忑中多了些自信與期待。

  “《八駿圖》?”

  馮閣老靜默半晌,這才低沉開口,聲音自有老者的滄桑之感。捋了下胡子,眸光變幻不定地上下打量著常樂。

  常樂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恭敬點頭:“正是。”

  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生怕毀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當即,全場也屏息凝神,豎起耳朵等著聽馮閣老有何高見。

  “小小年紀,做出此畫……”

  常樂咽了咽口水,等著馮閣老的下半句。兀地,馮閣老眸光淩然,表情嚴肅又冷漠,將常樂嚇得心中一驚,腳下都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這老藝術家,氣勢果真很強,在他麵前,常樂頗有關公門前耍大刀的滑稽感,心髒噗咚噗咚挑的厲害。

  “根本就是將畫作為兒戲!”馮閣老慍惱伸手,一指常樂。

  此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天甲畫坊眾人麵前,引得周圍發出倒吸的驚愕之聲。馮閣老蒼老布繭的食指如同一道利劍,狠狠地刺中常樂的心髒。

  這句話如果是駙馬說的,常樂可以淡然笑之,知道他是故意針對,也知道他是個沒審美沒眼光沒資格的“三沒”人員。

  可說這句話的,不是駙馬,也不是個普通畫家,而是有著“當代豐子善”之美稱的馮閣老。他就是這個年代,美術界的權威,代表著這個世界畫壇的水平。

  藝術無時空界限,也不能用進化論的目光來看待。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