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記住我的名字
作者:跳水的鬆鼠      更新:2021-02-19 02:47      字數:3542
  常樂左右看了看,在他對麵跪坐好,看他要幹什麽。

  懷王一手執袖,一手輕緩沉穩地磨著墨條,頷首低眉,自然而然地露著點點笑意,倒是讓人看得賞心悅目。

  可惜,是個正兒八經的直男。

  “過來。”

  懷王抬眸,眼神示意常樂。手下未停,將墨條放下,又從筆架上取了根細狼毫,動作雅致地蘸了蘸墨汁。

  常樂隻管看著舒服,沒挪半點。

  懷王再抬眼,騰出一隻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再次催促。

  “你且過來。”

  “作甚?”常樂口裏雖是警惕地問了句,身子還是不受使喚地站了起來,慢吞吞地往他旁邊挪,“要幹什麽?”

  “喏。”

  懷王懶懶地將手中沾了墨的狼毫遞給她,在她一頭霧水接過之時,左右伸手一拉,便將她拉坐到懷中,擒住了她捏筆的手。

  常樂震驚回眸,正與懷王保持著咫尺的距離,忙縮了縮脖子,離他遠些,疑惑質問。

  “大哥,咱們這是要幹嘛?”

  “你每回認親倒是認得快。”

  懷王靠的近,此時說話就跟附耳悄語一般,聲音不大,卻清晰非常。隨著開口說話,氣息也都落在她的耳畔,惹得耳朵有些癢癢。

  “坐端正了。”說著,懷王已經按著她的肩膀將她的姿勢扶正。

  常樂這回才大致明白是要幹什麽了。

  “您這是要教我寫字?”

  “這幾個字,每日都練上幾十遍,一直到記住了,寫漂亮了為止。”

  還未反應過來,常樂捏筆的手勢已經被懷王糾正,然後被他捉著手,一比一劃地在紙上寫起來。

  這麽大個人,還被人這般小學生對待,常樂很是不適應,渾身僵的難受,手也僵硬非常。

  以至於,即便是有懷王帶著,這個字寫出來,還是非常的醜!

  “司。”

  “伯?”

  “毓!”

  懷王每寫一個字,常樂便偏了偏腦袋念出來。直到最後,常樂才恍然大悟,嘻嘻笑著扭頭,又與懷王打了個照麵兒。

  “我記起了來,你就是叫司伯毓。”

  外堂的幽香緩緩漫進來,與書房裏的檀香交融在一處,使得香味兒濃了不少,竟好像還有白色淺霧縈繞。

  若非如此,懷王如何看得常樂如此迷蒙。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靈轉,咧笑的模樣十分動人。瘦弱的身材坐成一團兒,輕輕抱著,更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嬌小。

  “啪嗒。”

  毫筆掉落。

  懷王直接把常樂的手握住,將她擁住。

  常樂瞧著眼前的大臉,心下一驚,脖子往後躲去,眉頭緊鎖。嚐試著動彈了兩下,卻發現他的力道實在太大,隻能小心翼翼地喚了一句。

  “懷王……”

  “本王的名字。”懷王凝視著她,幽幽提醒。

  “司伯毓。”

  常樂是真的要記住這個名字了。

  “嗯?”

  聲音從懷王的鼻子裏哼出來,格外的低沉有磁性。

  常樂的心跳卻漏了一拍,渾身都緊張,手心裏開始出汗。與之對視半晌,覺得氛圍十分詭異,小心翼翼地開口。

  “您能鬆開我不?你教我寫字可以,現在這樣正大光明地吃豆腐是不是不太妥當?”

  懷王輕笑一聲,直接將她的身子側過來,抱了上去,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

  久久無聲,四周寂靜,隻有清淺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常樂腦袋裏的那根弦都要繃斷,脖子都有些酸了,實在受不地要將他推開之時,他卻開了口。

  “皇兄難綿子嗣,便想起了本王來……當真,本王隻有被利用的份兒嗎?”

  聲音中是無限惆悵,他的身子又似有些無力。

  這當真是,常樂頭一回見。常樂的眸光閃了閃,暫時忍住了把他推開的衝動。

  不知道懷王今兒是怎麽了,感覺應當是在宮裏受了刺激。

  難不成,被皇帝給欺負了?

  聽這意思,也明顯是被欺負了。

  “皇上不能生啊?”

  耳邊傳來懷王隱忍的沉重呼吸。

  常樂立馬噤聲,心裏情緒激動到爆炸。

  老天爺,大新聞,皇帝不能生!

  “阿常,本王不想娶別的女子……”

  又是一句深深的無奈。

  常樂想了想,空氣都要冷卻了,才找著一句合適的話。

  “你不是一直念叨著娶媳婦兒?不想娶女子,就直接嫁給聖上唄。正好他……”

  綿延不了子嗣,你們剛剛好一對兒。

  後半句話因懷王粗重的呼吸聲嚇得咽了回去,懷王好像真的忍不住要發怒了。

  常樂再次噤聲,心裏暗道:你要是因為柳成言有這樣的困惑,我也可以幫你撮合撮合。

  懷王的情緒逐漸平穩下來,許久才又開口:“真不知,將你帶來,是對還是錯。”

  聲音要平靜了許多。

  氣氛凝滯了半晌,常樂想了想,覺得不回上一句,好像不太對。

  “覺得是錯的,把我送走不就得了?”

  驀地,耳畔一聲輕笑。

  不多會兒,懷王緩緩起身,將她鬆開,眸子裏有著幾分無奈和落寞,更多的是一如既往的風流笑意。

  “你當真不是個女子。”

  常樂擰眉。

  “當男子在你麵前表現的如此脆弱之時,你不該深受感動,然後安慰本王一番?”

  他又如往常般戲謔不正經。

  常樂與他對視,臉都沉了下來。

  “剛剛的本王的美貌與深情,你也當真是看不見?”懷王繼續問,順著往側一躺,姿勢極為慵懶,“是個女子,早就撲上來伺候了。”

  常樂緩緩地握緊了雙手,被耍而起的鬱氣在心中逐步成團。

  “你當真不是個女子!”懷王最後總結。

  “司伯毓!”

  常樂一聲咬牙切齒,跟頭母狼似的撲了上去,直直掐著他的脖子。

  “司伯毓,你有意思麽?虧得老娘剛剛那麽揪心地想出幾番安慰你的話,你就這樣利用我的善心,你也太無恥了!”

  懷王將她的雙手手腕一捉,身子靈活一翻,就和常樂上下顛倒換了個位兒。居高臨下,眉眼一挑,瞧著她笑得挑釁。

  “你剛剛那也叫好容易想出的安慰之言?沒有一句是能聽的。”

  常樂的手腕動彈不得,氣惱瞪他:“哪裏不能聽?我絞盡腦汁地替你出主意。”

  “你那出的叫主意?”懷王說著就壓了下來,偏頭笑得陰森,“本王適才是不是告訴過你,莫要想些有的沒的,本王是喜歡女子的正經男兒。嗯?”

  最後一個尾音輕佻上揚,還帶著些許威脅之意,讓人聽得有些腿軟。

  “我的腦子就這麽一畝三分地,養的都是這樣的花花草草,我能怎麽辦?”常樂理直氣壯地駁回去,“特娘的,剛剛還說老娘不是個女的,現在就別這麽壓著老娘!”

  “粗魯,低俗。哪裏是個女子?”懷王說著就要鬆手,“你莫要動手,再動手,本王可不手下留情。眼花把你看成個女子也是保不準兒的事兒。”

  常樂翻了個白眼,彈了彈難以移動的雙腿:“君子動口不動手。”

  懷王挑眉,鬆手起身,懶洋洋地站著瞧她,半個身子隱在微亮的黑夜裏,看不清完整的情緒。

  “看來,你對本王還真沒半點意思。”

  常樂爬起來,抖了抖淩亂的衣裳,抽空瞪了他一眼,用他剛剛的話反擊:“老子是男的,喜歡的自然是女子。對你這麽個大老爺們兒,隻能當哥們兒!”

  通過剛剛懷王那番試探,常樂也確實發現了,自己對這個懷王還真的很難心生別的情意,隻能當兄弟認了。

  真是頭疼,這麽極品的美男子,她竟一點都不想擁有。

  “哥們兒……”

  懷王輕飄飄地吐出這兩個字,從黑暗裏走出來,到了她麵前,手裏不知何時已經拿了扇子,直接敲在她的額頭。

  “既然是認兄弟,日後便姓名相稱罷。”

  “司伯毓、司伯毓、司伯毓!”常樂惡狠狠地連續念了三遍,“我滿大街的喊,跟找死有什麽區別?”

  “那便隻有自己人在的時候喊。”懷王抓起她的手腕,笑得開懷,“別忘了,每日練上四五十張,把本王的名字記住了,寫好看了。”

  “是兄弟,咱們就別這麽曖昧好麽?”常樂抬起胳膊,掙了掙手,愣是掙不開,一時氣急敗壞。

  懷王一笑:“本王對兄弟,向來不拘小節。”

  “嗬嗬。”常樂冷笑,放棄掙紮,“知道你為什麽被盯上嗎?就是你做事兒太——不拘小節了。”

  “你還要說?”懷王促起眸子威脅。

  常樂立刻耷拉了腦袋,認慫道:“不說了,什麽都不說,我尊貴的懷王殿下。”

  “真慫。”

  懷王拉著常樂就回了中堂。常樂忍了又忍,對著他的背影直翻白眼。

  二人在軟塌邊兒坐定,懷王瞧了眼棋盤上未下完的棋局。

  “待會兒,我讓你一手。”

  “嘁。”

  常樂眯眼凝視著他,目光犀利,想將他千刀萬剮,一隻手緩緩地摸向了棋盤。

  懷王餘光一瞥,伸出扇子將位置不正的棋盒往她手下推了推。

  常樂的手穩穩地落入棋盒之中,卻是頓住。

  她明白,剛剛那一刻,她已經先輸了一著。

  氣勢不能丟,眸子裏散發著決鬥的信心,全身的力量化作指尖的一點勁道,將一顆黑色棋子緩緩地捏了出來。氣沉丹田,餘光往棋盤上一瞄,找準位置,倏然下子。

  “不讓是孫子!”

  “啪!”

  等她的手挪開,懷王輕悠悠地在棋盤戰場上的無人野區放了顆白子。

  真的是莫大的羞辱!

  “懷王果真講信用。”常樂剛剛一番做作,逼人的氣勢也都消散,心情好了很多,“不如再讓一步?”

  “想得美。”懷王立刻拒絕,落子後,中氣十足道,“菏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