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又是個聽不懂的
作者:跳水的鬆鼠      更新:2021-02-12 02:40      字數:3441
  親衛統領立馬出來應令,帶人風風火火而去,渾身盡是殺意。

  負責守兵器庫的將軍淩如山摸了摸鼻子,自覺地下令讓手下收拾殘局並四處搜尋,看還有沒有危險人物遺漏。

  這回,因為他的愚守讓兵器庫損失慘重,他可免不了要獲罪了。

  當時真不該看見九龍玉牌便不顧懷王手下副將的阻攔,將逃過來的礦工收留。

  萬萬沒想到他們都是被控製的死士。來此就是為了混進兵器庫,引爆自己身上的火藥,炸了整個兵器庫。

  就算懷王緊急趕到,發現問題,也是慢了一步。

  不過,如果再給淩如山一次機會,他還是會這般做。要怪就怪懷王自己不守好九龍玉牌!

  對,聖上質問起來,他就這麽如實說!

  ……

  該收拾殘局的收拾殘局,該抓人的抓人,各行其是,一切也算是恢複的井井有條。

  隻不過,這裏已經不堪入目。

  處處都是硝煙,殘骸,碎屍。周圍不聞鳥獸聲,天上但見烏雲不見陽。一景一物,無不透著淒涼冷漠。

  柳成言看了眼懷裏的常樂,又瞧了眼屍骨不全的張長修,悵然無限。

  臨了,張長修還是用自己的身子報了對她的虧欠。

  常樂渾身僵冷,沒有一絲反應,定定看著張長修死亡之處,隻有眸子眨著代表著她還活著。

  “莫看了。”

  懷王終於不忍地伸手將她的雙眸遮上,順手從柳成言手上接過常樂,將她的腦袋壓向自己的胸口。

  他剛剛就不該放心地把常樂交給張長修的。想著張長修定然會保護她,沒想到,張長修能如此拚命。

  呆愣許久的十裏也終於回過神來,不再看著無澤放空,連滾帶爬地到了常樂身邊。左右看了看常樂癡呆的情形,已經淚流滿麵,心有餘悸地催喊,晃著她的身子。

  “阿常,阿常,……”

  常樂的眼珠子終於動了動。壓在心口的那口巨石在緩緩挪動開,磨得她心口發疼。卻原來,巨石堵住的是一眼苦泉。

  巨石一挪開,夾雜著各種悲慟消極情緒的苦泉找到了突破口,汩汩湧出。迅速占據她的四肢百骸,強大的壓力將她的腦袋也壓到了泉水之下。

  她再次陷入一片窒息之中。

  “阿常,你沒事罷?”十裏忍不住又催了兩聲,目光焦急地在懷王和柳成言身上打轉。

  柳成言蹲下身子,給常樂把了脈。剛摸出脈象,手背上便是幾滴眼淚。歎了聲收回手,隨手將手背上的眼淚拭去。

  “隻是受驚過度。”

  懷王將常樂抱進營地裏一間幹淨點的房子裏放著,剛剛將她放下。

  常樂似乎緩過了神,身子一翻,趴在床上,失聲痛哭起來,身子不住地發顫。

  十裏上前,幫她順著後背,小聲安慰:“阿常,這不怪你的。”

  “我想回家。”

  常樂哭嚎的聲音悶悶傳出來,不清不楚的。

  她所遭遇的事情,都不是她所能承受的。之前還是看著犯人被殺,今天卻成了大型恐怖襲擊現場,更有張長修為了保護她而亡,死相慘不忍睹。

  此時的她就像迷路的小孩,誤入了魔窟。隻想趕緊找到光亮跑出去,出去就是爸媽營造的溫暖世界,遠離一切的邪惡與悲傷。

  十裏隻顧著應承:“好,回家,咱們回去收拾收拾就回小縣城兒去。咱們就算去村兒裏要飯也不再回來了。”

  聽到這話,常樂沒有得到半點的安慰,更覺難受非常,從旁邊抽過被子就鑽了進去。

  她想回和平安穩的21世紀,回到那裏的家,不是回這裏的小縣城兒要飯!

  “好了,你別嚇唬她了。讓她要飯不比讓她死了難受。”懷王一針見血,提醒十裏換個方式安慰。

  十裏更不知道要怎麽說了,想了想道:“你不是一直說,沒有和離隻有喪偶嗎?現在……”

  常樂突然靜下來的聲音打斷了十裏要繼續說下去的話。

  “你這說的,也未免太不通人情了。”懷王無奈看著十裏,真懷疑她會不會安慰人。

  “哎喲,總之,阿常你哭也好鬧也好,別把自己搞垮了就行。”

  十裏也被自己的不會說話弄得焦頭爛額,自責不已。雙手一錘床邊,發泄對自己的不滿。

  “她正哭鬧著呢,你不說話,興許她還好了。”

  懷王顯然是覺得十裏自責的程度還不夠嚴重,非要將她逼得將嘴縫起來才好。

  她一向覺得自己深得大爺的真傳,輪吵架辯論還沒怎麽輸過,每每對上懷王,愣是覺得自己說話生疏的像個剛學會說話的啞巴。

  柳成言推開門進來,隻是停在門口,目光從床上的那一坨不明物上掃過,便靜靜看著懷王。

  “就這樣,你別再亂說話了,隻管陪著她就是。”

  懷王臨走前還不忘叮囑十裏一句,起身出了門。

  “李卓帶回來了。”柳成言告知。

  懷王的桃花眼眯起,目光清冷如秋水,眸子依然粼粼泛光,卻是讓人瞧著感覺通體受寒。

  來到前方大場子,江從善滿是悲慟地站在李卓麵前,捶胸頓足,滿目憎惱。

  李卓被捆著,站在場子中央,不悲不喜,嘴角含著淺笑,依舊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聽說,仲難兄被炸死了?”

  “李卓!”

  江從善氣惱吼出聲,就像一隻疲懶的老貓突然發了威,雖然沒有多大的能耐,爪子還是有些利的。

  “江刺史莫惱。”李卓不痛不癢地偏了偏腦袋,毫無懼色地與懷王對視,“聽說,懷王懷疑下官通敵賣國?”

  懷王眉目一彎,笑不達眼底:“並非懷疑。”

  “那就是肯定了?”李卓自信反問。

  懷王不作理,幾步上前,伸手探向他的腰間。摸索兩下,抽出一根深青色的竹哨來,上麵刻著個線條圖案。

  線條極簡隻有輪廓,長羽冠場喙的育國風神形象卻是躍然而出。

  李卓的麵色微微一僵,目光順著竹哨落在懷王身上,不鹹不淡道:“有何問題嗎?”

  懷王把玩著竹哨,桃花目含笑:“操縱無辜礦民做此殘忍之事,不知李郡史的詩經倫理放在了何處?”

  無疑,這些礦民都被下了藥,中了迷魂之術。而這竹哨就是操縱礦民的物介。

  “下官聽不懂懷王在說什麽。”

  “又是個聽不懂的,和花氏還真是如出一轍。”懷王勾唇一笑,將竹哨遞給親衛統領,目光掃視一周,“張太守、李郡史不幸死於暴亂,收拾回城。”

  李卓嘴角的笑意逐漸隱去,眸中神情不知喜哀。

  “就算仲難死了,你也永遠是仲難的手下敗將!”

  江從善頭一次很不顧及讀書人的形象,朝李卓狠狠地啐了一口。一想到張長修死了,他心口就疼的厲害。這麽好的一個侄兒,還是沒禁住大風大浪。

  要不說,天妒英才?

  李卓因他這句話,臉色鐵青。

  ……

  懷王帶人歸城,城內的暴亂也已經被都尉平息了。

  原來,他將肇事者抓了起來。

  “懷王真是有先見之明,果不其然,都是些大商戶帶頭起哄鬧事!老子把他們都抓進牢裏去了!其中竟然還有晉初升那個老狐狸!郡史那家子,老子也派人圍著了,連根兒雞毛都出不去。”

  都尉歡喜匯報事情進展,見懷王這邊的士氣不太好,左右看了看沒瞧見張長修和李卓,不由得沉了臉。

  “懷王那邊可是不順利?”

  懷王微微一笑:“順利,人也都抓到了。”

  “那怎麽一個個都跟蔫兒孫子一樣?”都尉大笑嘲諷,“張長修那個臭石頭在哪兒呢?本官幫他抓了叛賊,他可得好好謝謝老子!”

  坐在馬背上的常樂聞言,眼淚珠子又忍不住往下掉。

  “先送阿常姑娘回八歸齋罷。”懷王出聲,朝柳成言示意。

  柳成言剛點頭,卻聽常樂悶聲開口,嗓音喑啞。

  “回太守府。”

  抱著個紅木箱的無澤聞言,眸光終於有了活動的跡象。抬眼向常樂那邊看了下,將箱子抱得更加緊了。

  懷王愣了一下,淺笑:“送太守夫人回太守府。”

  常樂擦了擦眼睛,咳了兩聲,臉上努力做到無悲無喜。柳成言牽著她的馬匹,無澤抱著箱子跟著旁邊,十裏沒由來的畏懼無澤,走了馬的另一邊。

  瞧著他們四人漸行漸遠,氣氛壓抑非常,都尉的眉頭都擰在了一塊兒。半晌才將目光從那個紅木箱子上挪回來,皺著濃眉用大嗓門發出驚訝。

  “那箱子該不會是……”

  江從善給了他這個二百五一個點頭肯定。

  “他娘的,張長修活生生的出去,怎麽成渣渣裝箱子回來了?”

  都尉錯愕的大嗓門兒通天響,周圍不知情的人都知道了。

  太守死了!

  這個消息無疑是要震驚全城的。

  “師德,你這說話就不能說好聽點?”江從善氣得不行,吹胡子瞪眼的,多看都尉一眼都嫌命長,朝懷王道,“懷王,還是先去郡衙門罷。”

  懷王從善如流,跟著江從善便先一步去衙門。

  這回,十三郡受重創不小,雖然幾座重要的礦藏沒怎麽受影響,但一時半會兒怕也是很難恢複元氣了。

  況且,太守因公殉職,還得上報等新太守來才行。

  郡史也得換一個了。

  ……

  常樂帶著張長修的殘缺屍首回了太守府。

  太守府上下無不是陷入悲慟之中。

  常樂仍是住回了壺院,春暖三丫鬟很是自覺地向容姑姑請了命,回到壺院照顧常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