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婢子招了
作者:跳水的鬆鼠      更新:2021-02-12 02:40      字數:3416
  懷王見她不語,隱約感覺到她有異樣。繼續趁勢擊潰她的心理防線。

  “如玉啊,這主子不能選,自己的抉擇還是在自己手裏的。若是心底還有一絲良心,便不要將其湮沒了。並不一定,跟什麽樣的主子,就做什麽樣的人。”

  並不一定,跟什麽樣的主子,就成為什麽樣的人。

  這句話對如玉來說,是多麽大的奢侈與渴望。

  可是,並不是想不這樣就能不這麽樣的。

  “婢子所言,句句屬實。”

  懷王眸光閃了閃,餘光掃向淡定自若的花楚兒。

  “如玉,你可知,小山楂和小石子,他們差點就被害死了?”

  如玉驚慌地快速眨了兩下眼睛。

  雙手藏在袖中,緊緊交握,捏出了一手心的汗,手心的溫度不比冰塊低。

  左手拇指狠狠掐著右手的虎口處,右手拇指掐進左手的手心,被掐的地方迅速充血變紅。

  如此強烈的銳痛感,在如玉的意識裏輕微的不值一提,內心如被熱油煎熬。

  懷王繼續道:“幸好本王及時趕到,救了他們一命。”

  如玉聞聽,隻是瞬間,抬起了頭,雙眸充滿了期望與希冀。

  “如果你和他們一樣,本王,也可以救你一命。”

  一旁的花楚兒見形勢有變,忍不住開口:“懷王是在對妾的婢女暗示些什麽呢?是要讓她也昧著良心,去替常氏說話嗎?”

  “大膽,豈敢對懷王無禮?”

  見懷王雖沒有說話,臉色卻露出不滿,旁一將領立馬嚴聲斥責。

  如玉卻在花楚兒說話之後,心口一陣發緊,再次畏縮地低下頭,將剛剛升起的欲望壓下。

  “你現在出聲,又是在對如玉暗示什麽呢?”懷王戲謔反問,“此事不明,便押入牢中審問。來人,將花氏與其丫鬟如玉,送入牢中,本王要連夜審問。”

  如玉臉色瞬無血色,左右肩膀被人一搡,身子被迫推著往前走。餘光怯怯地看向花氏,被她射過來的警告目光嚇到。每被親衛推著走一步,雙腳沉重地仿佛踩了一個個深坑,頭暈目眩得緊。心口也疼的厲害。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頭上三尺有神明。生而為惡遭懲,死了入獄也免不了被受熬煎。你們若及時醒悟,或許,閻君那裏也能網開一麵。”

  懷王的聲音如同禪聲妙音,一字一音順風婉轉入耳,連成一句句,成了渡人的禪語。

  如玉畏縮仰頭,看向漆黑的夜空,但見眾星拱北辰。

  老一輩的人說過,無論滄海桑田,天地輪轉,北辰永遠都是不會變的,永遠的定在那裏。老一輩的也說過,北辰,是指路明星。

  踉蹌中,如玉重新低回了頭。

  眾人將將要出了紅豆苑,一切將要由明轉暗。

  “懷王,婢子招了!”

  如玉突然一聲大叫,猛然轉身,讓推她的親衛來不及收手。親衛手勁未收,將她一掌推在了地上。

  懷王嘴角勾起滿意的弧度。

  “啊,唔……”

  如玉突然揪著胸口痛呼,臉上瞬間出現紅色的血紋。

  隻是頃刻,那些血紋便密密麻麻地如同一張紅網,也如同一條條惡心的細蟲。

  她的五官扭曲,呈現一種詭異的狀態。平常人,如何也做不出那樣的表情。

  這一切,發生的迅猛,讓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

  懷王已經上前幾步,幾乎是瞬移到了如玉身邊,從袖中掏出個瓷瓶來。瓶子將將傾斜,上麵的紅布塞已經消失不見,他的另一隻手手心多出一顆藥丸來。

  眾人還未看清藥丸的模樣,懷王已經將其送入如玉口中。

  花楚兒冷眼相看,眸子裏迸出不甘,袖中握著的手微微鬆了鬆。

  一小堆粉末從她的手心中悄然滑落,一些還未來得及挨在地上,便隨風飄了。

  一切發生在無聲的夜裏,沒有人注意到,也不會有人發現。

  剛想搓去手心的灰燼,眼前一黑,兩隻手的手腕便被人捉了起來。手掌向上攤著,暴露在空氣之中。

  錯愕即逝,花楚兒對上懷王審視的雙眸,雙眸是掩藏不住的無情冰冷。

  懷王借著火把,瞄著她手心殘留的紅色粉末和薄薄水漬。猛然又甩開她的手,勾唇冷笑。

  “果然,不借此,便難以讓你露出馬腳。”

  花楚兒處變不驚:“妾聽不懂懷王在說些什麽。”

  “你總會聽懂的。”懷王偏頭,瞥見如玉在一點點恢複,她臉上的血紋又如蟲潮退去,消了大半,便道,“如玉,本王可曾欺騙於你?”

  如玉將將恢複,捂著胸口,艱難地翻身匍匐在地,無力地擺出不到位的跪姿,虛弱地喘氣。

  她被花氏下蠱之事,早在花氏逼迫她去將小人兒放在常樂房中時便知道了。

  因為當時她膽小拒絕了,花氏便讓她生不如死了一回。

  所以,後來無意間知曉小山楂和小石子在替花氏做事時,如玉念起被控製的苦楚,瞧他們的眼色也就多了幾分同病相憐,甚至是憐憫之情來。

  這麽些日子,如玉從未安穩過,心似被蟲咬。

  今日,她也是賭在懷王身上。

  心裏也做好了另一條路的準備,大不了就一死解脫。

  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勇敢。

  沒想到,懷王還真留了她一條命。

  “多謝懷王救命之恩,婢子,全都招。”

  “救你的,是你自己。”懷王神情輕鬆一笑,運籌帷幄地從懷裏抽出扇子,“有什麽說的,現在便說來罷,直接就讓人搜了。”

  迫於懷王在前,花楚兒根本無法做什麽小動作,目光微眯,露出狠光來。

  “懷王想要的,都在夫人房中的櫃子之後。”如玉喘著氣道,已經有親衛在懷王的目光示意下,衝回了主屋,“玉牌也是夫人偷的,她是用手帕包著。手帕就在婢子身上。”

  說著,如玉的手伸進懷裏。

  因是趴著,所有人隻看見她的手向懷裏掏東西,並不見她在拿什麽。

  為了以防萬一,她左右的親衛以及懷王左右的親衛,均都拿出了十分的警惕心來注視著。

  須臾,如玉艱難地撐起身子,跪坐在地。身子虛委,已經顧不得坐姿是否得體。

  她緩緩地展開一方帕子。

  潔白的帕子上,是一塊四四方方的烏紫色痕跡。

  帕子上還繡了一個花字,花氏再怎麽樣也是抵賴不了的。

  如玉今早在拿得帕子的時候,因為此事涉及到了懷王,不知怎地,便多了個心眼留了下來,沒有及時燒掉。

  沒想到,真的留對了。

  管家倒吸了一口涼氣,很是驚恐地看向了花氏。

  花氏眯著的眸光閃了閃,淺淺闔上,神情寧靜地沒有一絲波瀾。仿佛眼前的事和危機都與她無關。

  懷王讓下屬收了,轉身便質問花氏:“花氏,花楚兒,你可還有什麽說的?”

  花楚兒眸子露出一條縫,頷首看著地麵,淺然而笑,恬淡溫柔的一如當初張長修迷戀的樣子。

  “妾沒什麽說的。”

  “此時,你倒也不狡辯了。”懷王輕飄飄地吐了一句,便不再將注意力留在她身上。

  因為,搜房子的親衛已經出來。

  帶頭的親衛手中抱著兩個棕紅妝盒,都普通的不得了。

  可當妝盒打開的時候,任誰也不由得歎了一聲。

  一個裏麵呈著塊石佩以及幾張紙。另外一個妝盒裏,紅綢之上擺著密密麻麻的拇指蓋大小的玻璃珠。

  數起來,大致是有二三十個。

  玻璃珠裏不知存了什麽透明水物,水物之中包裹著條渾身通紅的細蟲。時不時在水中遊上兩下,表示它是活著的。

  所有的玻璃珠都是如此,見者無不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寒毛倒豎。

  拿著妝盒的親衛不爭氣地開始手抖,狂咽口水,目露恐懼。整個人都是緊繃的,身子僵直,動彈不得半分,心髒像是被人緊緊捏住,連跳動一下都困難。

  火把映照之下,遠遠地俯視,這些玻璃珠透明的幾乎不存在。

  眼睛一花,仿佛隻能看見一堆紅蟲在妝盒裏虛浮遊動,似乎下一刻都順著盒子爬出來,爬到他的手上,遊走到他的手臂上,或是刺破他的皮膚進入體內,或是迅速上移鑽進他的七竅。

  如此想著,該親衛有些拿不住,站不穩了,渾身起了一層汗來,浸濕了他的裏衣。懷王若再不下令,讓把盒子合上轉交給別人,他真的要被嚇死過去。

  他已經感覺到五官七竅、四肢百骸有些麻木了,心髒更是要停了。

  時間對他來說,慢的像是過去了幾個時辰。

  而對懷王來說,不過是眨幾眼的瞬間。

  “這些,便是你的母蠱了罷?”

  懷王也驚歎於這滿盒的玻璃珠,這是他第一回真正雙眼見識到育人養的蠱蟲。

  可他畢竟是懷王,有著不同一般的大家風範。言語之中,隻是確定的反問,沒有半絲正常人該有的驚愕。

  眾人再次對懷王充滿了欽佩。

  這玩意兒,誰看了都腿軟,懷王還能見之如常。

  不愧是懷王!

  當所有人連帶著憐惜那個捧著玻璃珠妝盒的親衛時,懷王已經伸出扇子將盒子蓋上。

  那親衛終於能喘口氣。

  雖然還是捧著,但眼不見也就少了些恐懼。

  花楚兒但笑不語:“懷王倒是好膽量。”

  “客氣。”

  懷王說著從另一個妝盒裏取出折疊著的紙張。

  展開一瞧,裏麵正是臨摹的礦山分布圖,還有一張十三郡布防圖,以及幾張寫著育國文字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