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煙疑惑的蹙眉。

  慕棲宸忍著心口的痛，說：“你還好好的在我身邊呆著，能不能不要把離開掛在嘴邊？”

  “可是這不是我們當初約定好的嗎？”盛煙認真的看他，心裏很清楚，慕棲宸從始至終都對她的離開帶著一種搪塞和敷衍，也在這個時候提醒慕棲宸。

  “約定是可以變的，小煙。”

  “可是慕棲宸，曾經經曆的事實就是事實，他們在我心口上留下了傷，即便傷好了，疤也還在。”盛煙垂下眸子，纖長的睫毛蓋住了眼瞼，“你知道的，我這個人一向愛美，最忍受不了疤痕。”

  “你忍受不了我，難道就能忍受我母親？”如果不能忍受，為什麽會選擇搬去老宅呢？

  盛煙悲傷的看著他，說出來的話，平靜而殘忍：“慕棲宸，你和你母親是不一樣的。”

  這是因為特殊的存在，所以不能忍受。

  搬去老宅，日夜對著萬麗婉那張臉，才能讓盛煙開始動搖的心重新清晰地看見自己和慕棲宸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

  -

  翌日。

  萬麗婉再次親自前來，這次除了送湯還帶來了上好的阿膠。

  “你這是……”萬麗婉看著盛煙身後跟著一個推著行李的傭人，有些怔愣，心裏有些猜測，但是不敢相信。

  “不是你邀請我去老宅的嗎？”盛煙平靜的問，“慕夫人是反悔了？”

  “當、當然沒有！”萬麗婉滿臉驚喜，沒想到事情這麽的順利。

  “我現在就可以走。”盛煙說。

  “好、好！”萬麗婉高興的有些手足無措，“那就上車……等等，你們去看一看棲宸車庫裏有沒有保姆車，開保姆車回去安全一些。”

  傭人看了一眼盛煙，見盛煙沒有反對，快步去車庫。

  慕夫人真是絕，前段時間還讓盛小姐將孩子打掉，現在就一副喜當奶奶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保鏢從車庫開出來一輛價值七位數的SUV：“慕夫人這邊沒有保姆車，這個SUV可以嗎？”

  萬麗婉看了兩眼，對車也不太懂，勉為其難的點點頭：“那這次就湊合吧，你明天去4S店給盛煙提一輛保姆車。”

  盛煙作為當事人，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

  萬麗婉真的是翻臉比翻書還快，絲毫不覺得臉疼。

  不過這也有好處，她坐SUV去老宅，萬麗婉乘坐她自己的轎車，兩個人不需要找一個狹窄的空間裏麵相處。

  從淺水閣去慕家老宅的路並不是太遠，不堵車大約需要半小時。

  有人小心翼翼的護著盛煙下車。

  盛煙抬頭望慕家老家莊嚴的大門，上次一別之後，她從沒想過還會再來這裏。

  或者說，在最初決定留下孩子時，她也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為了孩子籌謀而委曲求全。

  她一向不是一個願意委曲求全的人。

  “盛小姐，突然給您安排的是二樓左側的次臥，帶有獨立的外陽台。如果您不喜歡那一個房間，除了夫人和少爺自己的房間，其他的您隨便選。”接待盛煙的是陳姨。

  陳姨特地點出了萬麗婉，就是想讓盛煙知道，萬麗婉這次對她的態度非常的真誠，希望能借此修複盛煙和萬麗婉之間的關係。

  但是碎裂有痕，人情關係怎麽可能這麽簡單就修複呢？

  盛煙向陳姨道過謝，先上二樓看了一下給她準備的房間。

  這是一個近兩百平的套房，裝修華麗大氣，雖不是盛煙所喜歡的風格，但裝修品位無可挑剔，尤其是對比起幾個月前盛煙在這裏居住的那個小雜貨間，這裏簡直就是天堂一般的存在。

  “盛小姐，夫人請您下去喝湯。”

  過了一會兒傭人前來請人。

  “好。”請她喝湯是假，談話可能才是真的。

  萬麗婉坐在餐桌的主位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手環上的帝王綠翡翠手鐲。

  聽到樓梯傳來的聲音，抬頭一看：“哎喲！趕緊把盛煙給扶住，別把我的孫子給摔到了！”

  盛煙習慣自己下樓，並沒有覺得懷孕之後就變成了三級殘廢，慕棲宸對她擔憂，也隻是讓傭人護在她的左右。

  萬麗婉倒好，一副生怕她耍摔了……不是，生怕摔了她肚子裏的孩子的模樣。

  這才住在一起，盛煙就已經感覺到了不愉快。

  “喝湯吧，這是廚房剛煨好的。”萬麗婉示意傭人把湯端到盛煙的桌麵前，從始至終眼睛都沒有離開過盛煙的肚子。

  盛煙小口小口的抿著湯，這是她頭一回喝萬麗婉送的湯。

  味道中規中矩，完全比不上明叔的手藝。

  她正撇撇嘴，忽然聽到萬麗婉問：“你肚子裏是男孩還是女孩？”

  “不知道。”

  “沒問醫生嗎？”萬麗婉皺眉，立刻又說，“我有一個朋友是婦產科專家，你明天去她那裏檢查一下，看一下孩子的性別。”

  盛煙從進門那一刻積起的不愉快隱約有爆發之意。

  “啪嗒”一聲，她放下勺子。

  盛煙黑白分明的眼睛靜默的凝視萬麗婉，“慕夫人，如果我肚子裏懷的是你的孫女而不是孫子，你就不打算要了嗎？”

  總歸不是什麽好的情緒，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質問和隱約的失望。

  她希望寶寶的奶奶能喜歡寶寶，而不是因為寶寶的性別而得到奶奶不同的感情。

  “沒、也沒有，孫子孫女都可以，都是棲宸的孩子。”萬麗婉臉上罕見的閃過一絲尷尬。

  她自然希望能有一個乖孫，但是一想到這個乖孫是盛煙所生，日後慕棲宸和其他女人結婚，那他和盛煙的這個孩子豈不是給她未來兒媳婦添堵嗎？

  但如果真的是個孫女就不一樣了。

  孫女這需要花錢，養得好就行，又不會爭家族繼承權。

  盛煙放下湯匙再也沒有拿起，已經失去了喝湯的胃口。

  萬麗婉說的話，她一個字也不信。

  不過好在她來了老宅養胎，好歹自己被萬麗婉看著和期待這幾個月，其實未來生的是個女兒，萬麗婉多半也不會不喜。

  因為萬麗婉經曆過單諾的欺騙，對孫“孫輩”的期待比對“孫子”的期待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