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才一到椒房殿，宮人尚且沒有退下去，陶太後已經是一聲怒斥，竟是絲毫不遮掩自己情緒。

  陶安南一聲不吭的跪了下來，並沒有為自己辯解一二。

  陶太後身上還穿著那一身特製的壽服，上麵綴了許多的東珠，勾了金線，她原本是極喜歡這一身的，富貴大氣，足以證明皇帝對她的看重。

  可如今，她焦灼的走動，平息情緒，這身厚重的壽服便顯得格外累贅，隨著她的走動不停的發出響聲，在這安靜的殿內讓氣氛更凝澀了幾分。

  李嬤嬤在旁邊看的心焦，看陶安南還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當下更是急得直跺腳。

  這位祖宗好歹跟太後好好解釋解釋，如今這麽一言不發豈不是在往太後身上火上澆油？

  隻可惜，陶安南自始至終都低著頭，壓根沒體會到李嬤嬤的良苦用心。

  而正如李嬤嬤所料，陶太後轉悠了幾圈，怒氣值非但沒降，臉色更沉，黑成了鍋底，竟是拿了茶杯往陶安南身上砸。

  這下可把李嬤嬤給嚇壞了，連忙跪了下去，護著陶安南，勸誡陶太後：“太後，這可萬萬使不得啊！皇後還有身子，要是砸出個好歹，這覺得如何是好？”

  陶太後被氣的頭一陣陣發暈，終於還是扶著旁邊的宮婢坐了下來，冷冷的瞧著前麵跪下的陶安南，語氣冷絕：“行，你不說是吧？好，那哀家來問！”

  “你這身子多久了？”

  陶安南咬了咬唇，渾身上下如墜冰窖，壓根不敢抬頭跟陶太後對視，心如亂麻，張了張嘴有些失聲，好半天才掙紮著開口。

  “姑母，安南也是剛剛才知道有了身孕，不是故意瞞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陶太後一口打斷，相比起陶安南語氣裏的唯唯諾諾，陶太後聲音要更加尖利：“不是故意瞞著哀家？皇後，你把哀家當傻子耍呢？”

  陶安南臉上血色盡失，猶豫片刻，還是打算死鴨子嘴硬，死不承認。

  陶太後自始至終都看著她，自然不會錯過她的那些細微動作，眼底裏的失望鋪天蓋地，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隻剩下薄涼。

  “再不說實話，你這個皇後哀家能立的，便能廢的！”

  陶安南這回終於不敢再做縮頭烏龜，猛的抬頭看向陶太後。

  她不是在恐嚇她，她是真打算廢了她這個皇後。

  “姑母，安南知道錯了。”陶安南不敢再惹怒她果斷的認了錯，因為她這位姑母的關係，如今陶家式微，要是沒有陶太後幫她，隻怕不需半個月，後宮那些女人就能把她給活吃了。

  “蠢貨……十足的蠢貨……”陶太後已經連罵她的心思都不剩了，眼神悲愴，這是她親哥哥的嫡女，怎麽會蠢到如此地步？好賴都分不清。

  陶安南被罵的有些委屈，雖然垂著頭，但還是露出了些端倪，陶太後氣的頭直發暈，眼前模糊。

  她這模樣，是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錯在哪了，還不服氣呢！她遲早要被自己這個蠢侄女給氣背過氣去！

  李嬤嬤也被陶太後的臉色給嚇得夠嗆，顧不上跪著給皇後求情，連忙爬起來去給她順氣。

  “太後，皇後年紀還小，慢慢教，您千萬要顧著自己的身子，別太著急上火。”

  陶太後手死死的抓著李嬤嬤的手腕，將她的手腕掐出了一道極深的血印子，眼睛死死的閉著，心口一陣悲涼湧了上來。

  要不是沒有第二個選擇，但凡還有旁的人選，她都會立即將這蠢貨丟出宮去，任她自生自滅滅，也省得在這拖她後腿強……

  強撐著李嬤嬤的手起身，陶太後聲音又低又沉，拖長了調子，惡狠狠的質問：“你瞞著哀家做什麽？這後宮之中，你以為除了哀家你還能信誰？信那位跟你爭寵的洪美人？還是信你那位坐在龍椅之上的夫君？”

  她這話一針見血，戳破了陶安南的心的心思，讓她連狡辯都狡辯不出來，身子因為重壓幾乎趴在地上，脊背微微的發著抖。

  看她這個不爭氣的模樣，陶太後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隻覺得怒其不爭，看她這模樣，是春心萌動了，明明剛進宮時她便交代過她，在這宮中說她自己誰也不能輕信，她卻是將她的話全然當成了耳邊風！

  扶著李嬤嬤的手下的台階，陶太後走到陶安南身前，掐住她的下巴逼著他她抬頭看向自己。

  “你以為這宮裏除了哀家，還有誰希望你肚子裏的孩子平安降生？哀家那個親兒子嗎？”

  陶安南眼神破碎的不成樣子，瞧著可憐極了，看向她的眼神害怕又驚懼。

  儼然是把她放到了對立麵，把她當仇人了。

  陶太後憤怒失望的同時，也在心裏不停的告訴自己，陶安南這顆棋子還有用，絕不能讓她在這時候跟自己生了二心。

  調整了臉色，陶太後語氣多了些痛意：“安南，哀家雖然對你有些嚴苛，但你總歸是哀家的親侄女，難不成你覺得哀家會害你不成？”

  她這臉變得太快，陶安南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陶太後親手扶了起來。

  “安南，你難道如今還沒看明白嗎陛下絕不會讓下一任太子從你肚皮裏出來，他是先帝的血脈，跟他老子一模一樣，最忌諱的便是外戚幹政，絕不會讓陶家在朝中有任何的話語權。”

  陶安南被陶太後牽著手，聽著她言辭懇切的分析其中利害關係，抿緊的唇看不出心中在想什麽。

  陶太後又有了罵人的衝動，但戲要做全套，絕不能在這功虧一簣。

  還不等她繼續給她洗腦，陶安南卻忽然開了口，語氣真摯懇切，不像是在敷衍：“姑母，我明白的，安南肚子裏的孩子要想安然無恙，唯一能靠的隻有姑母……”

  她這麽一轉話頭，倒是讓陶太後驚了一下，剛才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怎麽如今這態度就變了？

  盯著陶安南那張臉，陶太後半晌移開視線，不管她是真心或是假意，隻要她乖乖聽話，她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