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臨淵一開始不明白她的意思。

  但他很快明白了。

  因為蘇夜闌將他拖進一間類似書房的地方，然後就開始抹黑在裏麵翻找，他自己也沒想到，這丫頭的眼睛居然能夠夜視。

  僅僅憑著窗外的月光，通過竹篾朦朧的投射，她居然能不借用任何光源，在狹小憋仄的房間中橫行無阻。

  而且，她還能翻看其中的內容。

  不過兩刻鍾的時間，她腳邊已經堆起小山般數量的書本並且還在不斷增加。

  孟臨淵很好奇。

  但他再好奇也沒過去拿起來翻看，仿佛在等待蘇夜闌告訴他答案似的，他雙手環胸在門邊倚著，看她忙來忙去。

  少女眉如青黛，一雙妙目泠泠如清輝皓月，清泉石上，流波萬種。

  她低頭翻看手中的書冊，纖長的脖子上垂落幾縷黑色秀發，襯著紅顏如畫，周身披著清湛的月光，美的不似凡塵中人。

  她並不是自己見過最好看的。

  但此時此刻，他竟忽然覺得這世間女子沒有一個有她這般耀眼神秘，讓人生出探究之心的同時，又像把她好好藏起來，不讓人發現。

  孟臨淵靜靜看著她，心中忽然生出種陌生的情緒，仿佛有柔軟的羽毛拂過心口，輕柔又迅速，一閃而逝，然後再尋不到端倪。

  他不覺得自己變得奇怪。

  一切仿佛都是那樣理所應當，就好像他理應在此刻，遇見這般模樣的她。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其實長得還挺耐看的，越看……倒越覺得好看，有種秀外慧中的靈氣。”孟臨淵忽然開口。

  他無禮慣了。

  這種放浪形骸的話自然張口就來，根本不在乎什麽所謂的禮教禮法。

  若是別的姑娘，此刻必然變了臉色，要麽紅著一張臉斥責他輕佻無恥，要麽怒不可遏要跟他決一死戰。

  蘇夜闌確實變了臉色。

  但並非羞赧也並非憤怒。

  她臉色慘白。

  手中翻到一半的書頁因為用力過猛而被撕下半頁，那半夜被她狠狠攥在手中，捏成扭曲的形狀。

  她的手在發抖，蒼白的臉色在清冷月輝下更顯得透明憔悴，那雙原本狡黠透著靈氣的雙眸此刻如一片死水，看不見任何波瀾。

  她怎麽了？

  孟臨淵皺眉。

  他回憶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或許是顯得有一些輕佻放浪，但不論如何，也不至於讓她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這表情，就好像他剛才說的不是什麽讚美她的話，而是在錐她的心，剜她的肉。

  但怎麽可能呢。

  他反複思考，都不覺得自己這句話有什麽問題。

  “喂，你……”

  孟臨淵走過去，想拍拍她的肩膀，但手還沒碰到就被蘇夜闌側身躲開，同時冷聲道：“別碰我。”

  她的眼神很冷，冷得像冰。

  目光轉動間，再沒有了像剛才那樣讓他怦然心動的神采。

  孟臨淵沉下臉來。

  沒有人能夠忍受一而再再而三的碰釘子，更何況是孟家矜貴桀驁的小公爺。

  他退開半步，抬起那隻原本已經伸出去的手，“行，不碰你，這些東西我也不會碰，你愛怎麽樣怎麽樣吧，懶得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