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闌並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

  夫子起課，她乖乖坐到自己位置，清影先回去，等結束再跟馬車過來接她。

  隻是剛坐下就聽見坐墊底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低頭去看，目光正好跟腳邊鑽出來的一隻毛絨蜘蛛相對，蜘蛛八目八足，細密的茸毛顯出斑駁的花色，此時撐著腿，慢慢爬上她的腳腕。

  略硬的足尖踩在她皮膚上，給身體帶來異感，仿佛腳踝上的汗毛都跟著它的足跡慢慢豎起。

  蘇夜闌呼吸窒了一瞬。

  她小時候被蘇憐帶出去踏青，不小心被一隻花足蜘蛛咬在腳上，發了兩天高燒，從此以後就從心底蜘蛛產生恐懼。

  看都看不得。

  看一眼，身子會開始發顫冒冷汗，怎麽都停不下來。

  這點隻有蘇憐知道。

  她身子抖起來，很害怕的樣子，手邊的硯台被她失手打翻在地，剛研好的墨汁灑在地上，仿佛開在地上大片墨色的荼蘼之花。

  身後傳來得逞的笑聲。

  顧陶之也轉過來，嚴肅的看著她，“蘇夜闌，你幹什麽？”

  “我……”

  “怎麽，剛才在門口沒有鬧夠，現在還要接著鬧？我早就說過，你要是覺得自己學好了，那就滾回去，我也不求你留下來！”顧陶之很生氣，他認為蘇夜闌的行為實在挑戰他的威嚴。

  蘇夜闌低著頭不說話。

  沒人能看見她臉上的表情，隻看到她的雙肩微微發抖，似乎在害怕。

  顧陶之等了半天，沒有得到回應，本來應該生氣，但看見她這樣子，又有些無奈，最後大手一揮命她出去罰站，想好了要不要好好讀書再進來。

  蘇夜闌低聲稱是。

  聲音也在發抖。

  走出去時，發現白雙雙正在和幾個女同硯交頭接耳，蘇憐坐在她們中間，臉上的表情無奈又愧疚。

  但從那雙眼睛裏，蘇夜闌清楚的看到她的得意。

  她正在為自己計謀得逞感到驕傲。

  蘇夜闌從她們身邊經過，顯得狼狽又可笑。

  白雙雙看著她走出去，發出一聲譏笑，轉頭正要感謝蘇憐告訴她蘇夜闌的弱點，好讓她揚眉吐氣，可還沒來得及開口，頭上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撓了撓。

  再然後，一隻八眼八足的毛腳蜘蛛從她頭頂上滑下來，順著額頭，落到了她鼻梁上。

  “啊！”

  尖叫聲響徹天際，不僅是蘇夜闌她們班，整個公學的所有人都被這聲尖銳淒厲的慘叫嚇了一大跳。

  顧陶之手上的書沒拿穩，落在了地上，然而不等他嗬斥，第二聲慘叫響了起來，然後是第三聲，第四聲……

  “啊！”

  “救我，救救我……”

  “啊，別過來，走開呀！別碰我！”

  白雙雙瘋了一樣在學堂上跑來跑去，完全不顧閨秀矜持，看見誰就往上撲，同時尖叫。

  所有人都驚惶避開。

  “混賬，你在幹什麽，還不快停下！”顧陶之出言製止，然而並沒有什麽用。

  白雙雙周圍的貴女四散跑開，唯有蘇憐被她抱住小腿，怎麽掙紮都無法脫身，眼看白雙雙的臉就要貼到她身上，她隻能尖叫。

  混亂中不知是誰往她手裏塞了塊重物，沉甸甸的質感讓她無比安心，她想也不想，將重物拍在了白雙雙臉上。

  咚！

  終於，學堂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