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條世界。

  李鑫岩手裏拿著棍子，在山崗上的一塊岩石上坐下來，在另一塊岩石上敲著。

  每敲一下，棍子與岩石的交界處就會發出與真實世界相同的棍子捧在岩石上的“砰砰”聲音。

  聲音在這個非物質世界看不見，但是每敲一下，棍子上就會有些線段掉落下來。岩石與棍子的相交處，看起來空無一物，但是他們之間卻有相互作用，因為棍子並沒有被李鑫岩給捅到岩石內部去。

  “這個世界並不是一個完美的世界。但是正因為它的不完美，才有了別的可能性。當初在這個設計上，我也是想了好半天才想明白聖子殿下的意圖。”提拉特彌斯將手攏到袖子裏麵，就這麽看著李鑫岩敲擊岩石的動作，在一旁站著，仿佛一尊石像。

  “人類有一句話：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三千大眾世界，未必都如你們所處的世界那麽完美。當然，你們那個世界更有人說他也是不完美的，如果他來到這個世界，大約才能體會到什麽是真正的不完美。在這裏，沒有迷惑人的麵子，也沒有絕世的光影，而隻有線段和維持線段存在的光芒。之所以沒有這些，是因為這個空間本身是用來演變和計算的而不是用來展示的。他的不完美，是將所有的性能都讓度給了可能性的計算。”

  李鑫岩將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深深吐了口氣，沒搭話。手中的棍子碰撞在岩石上，雖然看不見兩者相交的地方有任何反應，但是棍子上不斷掉落的線段卻說明了物理原理在這個空間依然有效。

  既然物理原則有效，那說明物理實驗在這個空間依舊可以執行。

  提拉特彌斯續道：“世間最完美的計算並不是有核心的計算，而是無核心的計算。你用棍子敲在石頭上，誰來負責結果的生成？在很多世界是沒有中間控製者的，因為那樣事情的結果有很有可能會被中間控製者的思維所限定，如果中間控製者的事情太多的話，它會崩潰，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參與棍子敲石頭這一過程的因素自己按照數學概率和物理原理來完成結果的輸出。這樣，如果有新的因素參與進來，所有的結果就有可能會與之前的結果截然不同。”

  “這是一個數學原理，但也是一個物理原理，但是根子上他卻也是一個哲學原理。試想你們所處的真實世界，自然界不就是在許多因素的互相作用下逐漸向前演變的麽？”

  李鑫岩依舊沒答話，棍子在岩石上頓了頓，又有兩條線段掉落下來。但是這回線段卻沒有落在地麵上，而是隨風飄向了兩三米開外。

  “所以，虛擬空間就是一個好東西，它可以不像你們所處的真實世界那樣必須有所有的因素，它可以將某些不必要的東西去掉，就例如這裏的平麵顏色和某些特性，而將演化這些計算的性能讓度給需要的計算，這樣，一些需要實踐驗證的設計，便能夠在這個空間裏集中計算，從而得到與現實世界能夠公用的仿真計算結果。”

  “哼，所以，是不是我的某些身體因素，就是在這樣的空間裏計算得到的結果？”李鑫岩突然將棍子一頓，惡狠狠地問。

  提拉特彌斯微微一驚，然後善意笑笑道：“這個……在最初設計你的身體的時候，應該說，是這樣的。要不然，如何能將真實世界裏麵億萬年演化後生成的一些基因結果推算出來？不過，結果你放心，我這人堅持的始終是自由意誌，你的意識裏麵沒有……啊，應該說你的基因裏麵沒有任何強加的意誌存在！哦，那些句柄不用擔心，那些隻是存在特定的RNA中，隻會在保留自己的信息，不會做任何其他的事情。”

  說到這裏，李鑫岩看起來突然想起什麽，站起來一把抓住提拉特彌斯，問道：“基因？你是說……我在沒有被機械獸殺死、被人類改造之前，是一個你們製造出來的人？那麽，我現在是什麽？”

  這個問題在李鑫岩的心裏憋了很久了，苦於沒有對象，他一直沒有機會問出來，看起來提拉特彌斯知道很多，李鑫岩就在這節骨眼上想起來這個問題。

  提拉特彌斯還沒有回答，嗵的一聲，一個人從天而降，直挺挺地落在了李鑫岩身邊幾米開外。

  是斯特羅格。

  斯特羅格到了兩眼這個世界，看到麵前的提拉特彌斯和李鑫岩，向提拉特彌斯單膝跪下，低頭道：“殿下！聖子殿下！”他似乎對這樣的空間並不陌生，也不好奇，行完禮便麵色古怪地對李鑫岩道：“聖子殿下，你……最好先出去看一下，如果再不出去，外麵那位大概就要剖開你的身體一探究竟了！”

  天色已經透亮，第九行動組的營地向北800米開外，一座還有些建築模樣的殘垣斷壁上，三盞巨大的燈光還在照著洞口，從洞口斜45度向下望去，是一道數百米長的斜井，斜井內每隔三十米就有一盞燈光，從井口隱約可見斜井盡頭像是建築地麵的事物。

  絡海城正帶了六七個人從斜井內慢慢走出來，每人頭上都有一盞頭燈，看起來大家都不像是特工，而是礦場的工人。

  絡海城剛走上井台，就有行動組隊員跑到他麵前，敬禮後湊在他的耳邊低聲嘀咕了好一會。絡海城臉色一變，有些驚訝，道：“什麽？他們現在在哪？”

  “就在營地。”

  “隊長！還有情況要匯報！”那隊員攔住就想向營地方向走去的絡海城，繼續道：“隊長！你還記得之前你下的命令麽？我們碰見他們的地方，距離爆炸中心也就是三十多公裏的距離，這麽近的距離，周圍跟麽沒有看到其他行動組或者集團軍的行動痕跡，而且，當時正有一隊機械部隊在對他們進行攻擊！”

  “這麽近！”絡海城忍不住驚呼。“那麽……如果從整個情況上來判斷……這個爆炸，跟他們十有八九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我的天哪！我們的行動組竟然可以有這麽大的戰鬥能力？等等！你剛才說……隊伍裏麵沒有見到吳坤？”

  那戰士肯定地點了點頭：“沒錯，在回來的路上，我們沒好直接問，每個行動組都有自己的行動路線和計劃，行動組之間不得互相透漏行動事宜，這是紀律。但是每次一提到這個話題，都看得出來，第12行動組的隊員們都有些沮喪，所以，我們私底下都猜測，吳坤隊長大概已經以身殉職了！”

  絡海城沉吟片刻，道：“走！先回去。第四組！該你們下井了！小張，給他們說一下今天的進度和重點勘察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