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鑫岩的拳頭攥得更緊了，但提拉特彌斯出乎意料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看著遠方的星辰大海，沉默良久。

  良久之後，李鑫岩攥緊的手慢慢鬆了開來。

  對於提拉特彌斯的說法，李鑫岩不完全同意，但是有一點卻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他現在沒有力量來反抗這一切，所以，憤怒又能如何？

  “你知道這個空間是做什麽用的？”提拉特彌斯首先打破了沉默，問。

  李鑫岩輕歎了口氣，回答：“我怎麽可能知道？”

  提拉特彌斯追問：“怎麽？一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麽？”

  李鑫岩搖了搖頭。

  “嗯。這我就放心了。”

  李鑫岩滿是狐疑：“放心了？什麽意思？”

  “既然你去過‘過往’，那就說明在那個空間的處理方式是合理的，我的那個意識殘留應該給你說過，每個意識在生成的時候是獨立的，如果將過去的意識強行塞給你，對你沒有什麽好處，所以，我選擇了讓你在那個空間裏麵看自己前世的記憶，現在看來這樣的處理是正確的，至少在性格方麵，你沒有他固有的一些偏執。”

  “現在我們所在的這個空間，也是根據你……啊，不，原來那個聖子的思維邏輯創建的一個空間，跟分隔他的記憶片段處理過程有些類似，這裏原本存儲的，就是那個聖子覺得應該保存的思維記憶。但是當時為了這個空間的穩固，我在最外界的結構上進行了一些處理，來防止聖子殿下思維外延與這個世界結構的粘連。”

  “思維……記憶？”李鑫岩往前走了兩步，與提拉特彌斯並肩站在一起，左右打量著這個世界。

  既然能夠將記憶封存在一個獨立空間，對於提拉特彌斯的能力，創建這麽個空間也不是什麽難事，李鑫岩心下暗生敬佩之心。

  提拉特彌斯笑道：“對！思維記憶。那時候的聖子殿下，思維方式既有機械世界12節點的固化優勢，同時又具有人類神經元思維的物理優勢，因為他的身體就是生物態的。在這一條件下，他創造了思維壓縮算法，也就是對於知識體係去掉一些幹擾，或者將幹擾接口化，來用獨立空間模擬主幹思維來進行計算分析的方法。這一方法的典型應用，就是對武器設備的模擬設計。因為，那個時候他最關心的事情，就是如何擊退人類所製造的那些航空母艦對機械城的圍攻。”

  “人類設計的航空母艦和機械城設計的航空母艦，有很大區別麽？”李鑫岩皺眉問道。

  “是的。”

  提拉特彌斯點頭道：“其實武器射擊的終極目標就是要殺滅對手，所以才產生了大大小小不同用途的武器。當年的戰爭人類的目標是明確的，他們也造出來了對電子設備損毀最嚴重的武器，而機械城方麵卻在這方麵不如人類。為什麽呢？我們也研究了，最終得出來一個結論，那就是生物生命體的個體優勢。生物生命體每個意識、身體都是獨立的，彼此之間都有微小的差異，這就決定了他們在應對同一武器的攻擊時有了差異，機械城的武器是能夠消滅那些在某一方麵有著不足的人類，但是免不了在這一方麵就有能夠忍受的超強人類出現，對於他們，相同的攻擊方式在後續的進攻中往往就會降低攻擊效果。”

  “這有點類似於人類用來抵抗病菌的藥物，用多了就會失效。這就是生物生命體先天比機械生命體要有優勢的一個本事！在這種情況下，人類對於病菌的處理方式是不斷研製新藥，而機械城對於人類的處理辦法，則是不斷研製新的武器。啊，當然，這並不是說人類是細菌，我沒有貶低人類的意思，而是將情況說明白。”

  “聖子殿下天才的想法得到了我以及12節點的支持，於是我們創建了一個獨立的空間來運行思維級別的武器設計。在重構你前世的身體的時候，我依照當年的設計進行了簡化之後創建了這個空間，然後將空間句柄掛在了你的身體裏麵，其實並沒指望他能真正被喚醒，而是覺得這原本屬於你的東西，不該被遺忘……”

  說道身體問題，李鑫岩突然插話問道：“你是說我被人類改造之前的身體？那身體不是生物體麽？怎麽還有機械生命體的東西？”

  提拉特彌斯有些錯愕，但隨即有些尷尬地笑笑：“這一點……生物生命體體內有億萬的細胞，在某些細胞的基因上麵做一些手腳……藏一些數據也不是什麽難事……”

  李鑫岩腦海中突然跳出來吳坤的記憶中的那些片段。

  一個戰士手法熟練地將頭顱放到了一個箱子裏麵，箱子上的數字開始從0%迅速上升。數字還沒變換到100%，盒子中的藍光似乎有溢出的跡象，戰士連忙用手緊緊壓著盒子。

  而就在此時畫麵再次一轉，醫生又出現了，她在一台電腦跟前左右翻看著一些數據資料，疑惑道：“我們都找了三遍了，可是裏麵好像有用的資料……一個都沒有。這些都是他在人類社會上的資料啊，他在機械城的記憶呢？怎麽一點都沒有？”

  畫麵一閃，是一個手拿機械設備的男子在暴跳如雷：“你們這些蠢貨！你們肯定是執行過程中犯了什麽錯誤！我都給你們說了，你們還是犯了錯誤！現在把他恢複成機械生命體，他的一些重要記憶消失了！我們怎麽辦？”

  畫麵再一閃，前麵授予戰士徽章的將軍坐在椅子裏輕鬆道：“……嘿，這麽說？那就開個會吧，既然什麽也沒找見，而你們幾方又都說自己沒有犯什麽錯誤，那就是我們集體犯了一個錯誤，集體的錯誤就要集體解決。開個會，也不是追究誰的錯誤，而是看看這事情怎麽善後，畢竟，那家夥也是一條人命，而我們中間的一些做法，也違背了一些道德的底線……”

  原來，提拉特彌斯在構建李鑫岩的身體時，並沒有把記憶植入李鑫岩的生物腦袋，而是放在了一些基因片段中！？

  “沒錯！具體來說那是RNA，能夠持續保有，但卻很難破解，況且就算破解了，他們拿到的隻是一些句柄，真正的內核隻有連接到機械城才能拿到，所以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獲取他們想要的東西。”

  提拉特彌斯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覺得自己飛了起來。在空中轉身回望，赫然發現李鑫岩手中拿著一截線段組成的棍子，在那裏大吼：“我不是工具！你也無權用我的身體來做你想要做的事情！那是我的身體！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