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說話呢，拐彎抹角的？”

  周棠雨頓了頓，望著女孩的眼神幽黑，她就那麽把他排除在外，不相信他？

  連寶的笑維持不下去了，不過是僵硬地扯著。

  她終究是無能，不如孔瑜獨當一麵，與他並肩而立，就連道歉也做不好。

  女孩雖然在笑，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卻仿佛在哭泣，路人紛紛回望。

  那情景不知道為什麽讓孔瑜心髒一跳，下意識地道：“我想連小姐應該……”

  但她的話被周棠雨直接打斷了。

  “你就不能直接說，就是她偷了包。”

  周棠雨一把攬住連寶肩膀，那麽多人看著，這動作可以稱得上恣意，並且無情：“我不信PRADA店裏沒監控，別人調不出來，你還調不出來？”

  “周總……”張嚴清急了。

  周棠雨不是一個把自己家裏事掛在嘴上的人，更不會在下屬麵前提，所以張嚴清和孔瑜都不知道裏頭還有層關係，就是萬泰中心也是周家的。但張太太已經知道了，她急忙去拉張嚴清，張嚴清還不明所以，這關係著世恒項目，所以一定把要擇清楚，沒想到張太太說“你別鬧了，這商場是周總他家的”。

  誰別鬧了？

  張嚴清當時就吃了啞藥，臉上白一陣青一陣，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張太太那管不住、早該剁了的手？！

  張嚴清又想，應該也沒什麽事，周棠雨不是還想拉攏他，把鑫達擠下去嗎？誰會跟錢過不去？

  孔瑜也道：“周總，這是個誤會，張總是專門為了世恒項目……”

  “誤會，我誤會你跟張嚴清有一腿行不行，要不你那麽賣力討好他老婆？”

  張嚴清：……

  周棠雨冷冰冰道：“我周棠雨再想發家致富，不幹淨的錢不要，不幹淨的人不合作。魏齊，取消和張總的一切合作。”

  張嚴清呆若木雞。

  那張太太露出昏厥的樣子，可惜她老公不知道扶她，她晃了兩下，竟然堅持住站著了。

  連寶木然地被周棠雨帶出萬泰中心，她腦子裏還亂糟糟的，不明白周棠雨為什麽這麽大的轉變？而且一筆幾個億的資金，應該還算重要吧？

  “其實你不必……”

  “所以我周棠雨就是那麽沒底線的人？”

  連寶還沒說完，就被周棠雨打斷。

  然而連寶真不覺得他有底線。

  周棠雨鬆開了連寶，他們現在的位置似乎是上次接吻的地方，然而時過境遷，感覺不再。

  連寶還是認真解釋：“我不是以為你沒底線，而是我確實沒什麽經驗，我也想完美地解決這件事，可惜我能力有限。”所以真的不必在意她怎麽想，把這筆資金搞沒了不值當。

  還說這個，他在乎的根本不是這點錢……

  周棠雨忽然愣住，光亮的車身上映出他的臉以及他眼裏的焦灼。他在在意什麽？難不成還愛上連寶了？嗬~

  連寶不知道周棠雨在想什麽，隻覺得他表情陰晴不定，幾次看過來不說話。他不說話，她也不問。總之，事情是她惹出來的。

  “你先回去。”周棠雨忽然道。

  連寶不意外他這態度，不過突然想起件事：“今天來萬泰的時候遇見阿姨，阿姨叫我等你過生日了回家吃飯。”

  周棠雨：“知道了。”

  周棠雨沒說送她，連寶拿著手機，走到路邊自己打了個車。

  上車後司機問了三遍到哪都沒聽後排有音，禁不住往後看了一眼，立馬不吱聲了。

  連寶用手背擦過臉，才啞著嗓子道：“龍湖公園那兒。”

  這邊被張嚴清夫婦拉住的孔瑜好不容易掙脫出來，臉已經不能用慘白來形容，灰青上飄著一層汗珠，怎麽走到的停車場都不知道。

  萬幸周棠雨還沒走。

  “周總，世恒那個項目真不做了嗎？”

  不僅關乎獎金，更是揣摩不透周棠雨的想法。孔瑜現在仿佛在浪尖上，隨時都有可能被周棠雨甩下。

  “你知道紀棠是怎麽走的嗎？”

  連寶走後，周棠雨摸出支煙，這時候抽到快燒到手指頭了，猛地往地上一扔。

  那股子狠勁讓孔瑜不由抖了下。

  紀棠？

  孔瑜並不像她對連寶說的那樣，從銀河創業時期就跟著周棠雨，實際上她來的時候公司在業內已經小有名氣。紀棠是陪周棠雨打天下的元老之一，因為名字和周棠雨都有一個“棠”字，那時候公司幾乎默認周棠雨和紀棠是一對。

  但孔瑜來了半年以後，紀棠突然辭職，圈子也再沒有紀棠的消息，仿佛人間蒸發。

  “她對我說，想當我的二奶。”周棠雨頓了頓，“惡心！”

  孔瑜看著周棠雨一腳踩滅地上的煙頭，天旋地轉，惡心！就是這樣一個評價？

  一直以來支撐她的，那些向連寶炫耀的資曆和財富，仿佛轟然倒塌，狼狽到她幾乎站立不穩。

  周棠雨動作利索地鑽進車裏，魏齊立即畢恭畢敬地關上車門，再繞過車頭，坐進駕駛位。

  從頭到尾，同樣沒有理會孔瑜。

  邁巴赫絕塵而去。

  都被老板評價“惡心”了，她還能在銀河幹下去嗎？

  孔瑜失聲痛哭。

  梁歡清點贈送穀陽財產、收集穀陽出軌證據進行的如火如荼，連寶這邊也隨著林哲剛補拍外景回組，一切工作回歸正常。

  那天周棠雨沒有回來，連寶也沒給他發微信。過了幾天知道周棠雨出國了，兩人微信本來聯係就不及時，這下跟斷了一樣。

  醫院聯係了連寶兩次，連城的情況不太好，他能撐到今天已經是個奇跡。所以這段時間不管下班有多晚，連寶都會去醫院陪著連城。

  有時候能遇見簡青，不過不同於連寶絮絮叨叨的和連城說話，簡青通常一言不發。

  “嫂子，我是不是太吵了？你要不要和哥哥說話，我先去外麵。”如果連城不在了，那麽簡青可以算是連寶最後一個親人。

  簡青搖搖頭：“你們說，我在這兒看著他就挺好的。”

  連寶理解那種痛，爸媽去世那天，她什麽都聽不見看不見。

  “哥，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連寶把額頭貼在連城手背上，連城的手似乎動了下，但等連寶去看時，又什麽都沒有。

  周棠雨生日在小年前麵幾天。

  期間顧婉華又打來一次電話，囑咐連寶一定要回去。

  說完這個顧婉華問：“棠雨在你身邊嗎？”

  “不在。”

  “那他在哪？”

  “不知道……可能在國外吧？”連寶是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麽這麽……”

  顧婉華像是想到什麽，突然停了下來：“那就這樣吧，記得回來。”

  連寶答應下來。

  晚上去看連城，簡青不在，連寶把手指插|進連城的指縫，和他十指緊扣。

  “哥，我不喜歡周棠雨他媽媽，她以前對我可熱情了，你見過的。她現在的語氣就像我巴著她兒子。哥，我不想和周棠雨在一起了，我也不想買包買車買鑽石了，我隻要一點點錢就能活下去，我能養活自己。我們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哥，我想你，你起來看我一眼啊，我是寶寶……”

  連城，連寶，取意“連城之璧”，隻是連壁讀起來不上口，連家全家將這千盼萬盼得來的女孩視為心中寶，所以改成連寶。

  連城連寶本來就是一體的，連城怎麽可以拋下她？

  禮拜六是周棠雨生日，周棠雨是前一天回來的，打電話說讓老林來接連寶，再從龍湖公館一塊過去。

  八重樓拍攝差不多要殺青了，時間沒那麽緊，連寶周末能休一天。

  老林來的時候連寶已經收拾妥當，左邊袋子裏是給周棠雨準備的生日禮物，右邊是和趙雯逛超市時選的禮盒。

  沒法和以前比，但也花了她大半個月工資，不過所花的每一分錢都是她雙手賺來的。

  進門，周棠雨從樓上下來，頭發比以前短了些，很清爽的樣子，應該是剛洗過澡。

  周棠雨皺眉：“你去換條裙子，昨天穿那個不挺好的嗎？”

  昨天？

  連寶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套裙，比較職業化，上樓進臥室，發現她走的時候忘了把衣服收起來了，是有點公主風的淑女裙，比她身上穿的花哨許多。

  裙子攤在床上，半個多月無人光顧、無人問津。

  他既沒回來，也不知道她沒回來過。

  連寶下去時還穿著原來的套裙，周棠雨貌似不悅，但也沒說什麽。

  連寶把禮物遞給周棠雨：“生日快樂。”

  周棠雨隨手放在一邊：“走吧。”

  他見連寶還提著一個袋子，問：“這是什麽？”

  “給你爸媽的啊，總不能空手去吧？我工資買的。”見他那種眼神，連寶還是沒忍住解釋了下。

  “行啊，學會不花我錢了，值得獎勵。”

  周棠雨在小姑娘嘴角親了下，意猶未盡。但時間到了，該出發了。

  不過車上還有時間。

  可惜被連寶拒絕了：“你別亂來，一會兒到你家，被人看出來怎麽辦？”

  連寶掏出鏡子補口紅，隨手給周棠雨一張紙巾，讓他擦擦嘴。

  大院那邊是得注意點，周棠雨悻悻地接過去。

  連寶沒見過回家還拉著臉子的，就當沒看見。

  車子進入大院，連寶忽然想起來她似乎少準備了一份禮，算了，簡青那邊回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