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回來很晚，直接睡客房了。

  許阿姨正想問周棠雨呢，連寶從不會夜不歸宿。連家家教好，連寶又是個女孩，從小就盯得緊。

  “應該是住公司了。”周棠雨眸子沉了沉，重新拿起一片麵包。

  許阿姨放了心，不過連寶工作這麽忙的嗎？一個嬌女娃娃。但這些念頭在許阿姨腦子裏一閃而過，她就算心疼連寶，以她的人生經驗來說，還是覺得連寶早些出去工作的好。周先生再疼連寶，他太有錢了，難免被人盯上，也難保哪天不會變心。

  許阿姨走了，周棠雨不用再掩飾，用叉子把煎蛋搗出蛋黃液。

  連寶一邊啃煎餅一邊和統籌對今天的流程，統籌也是邊吃煎餅邊說。有點幹，先去倒水。連寶趁這個空摸出手機，空空如也。

  統籌接完水回來了，倆人繼續對。

  剛對完，魏齊的電話來了。

  “什麽事魏齊？”連寶問。

  “那個先生叫我……你能到門口來一趟嗎？”

  連寶不想周棠雨看見她邋裏邋遢的樣子，去化妝室稍微給自己塗了點口紅。

  她還穿著昨天的風衣，走到車前敲了敲，車窗滑下，伸出來的隻有魏齊的腦袋。

  連寶往裏看，後排沒人。

  魏齊把賬單遞給連寶：“連小姐，這是上個月的賬單，先生交待我給你。”

  連寶：……

  魏齊把賬單給她就逃命似的跑了。

  連寶站在清晨的冷風裏翻看賬單，670萬，以前她怎麽不知道自己那麽能花錢呢？

  連寶把賬單塞口袋裏返回片場，路過休息室的時候突然被人拍了拍肩。

  連寶回頭一看，賈圓。

  連寶年少的時候追過星，就是那時候知道的莫一辰。後來有次跟周棠雨吃飯，席間有人一個電話就把某位當紅小花召了過來，才知道有些圈子裏捧女明星早就是慣例。對明星的濾鏡自然碎了又碎，所以那天和莫一辰講話感覺也沒什麽特別的。

  就人吧，明星是人，她是人，天橋邊的乞丐是人，每個人都在辛苦的生存著。

  不過連寶對賈圓印象還不錯，這姑娘安靜，不拍戲的時候就看劇本，拍戲就按要求來，總之有個工作的樣子。

  現在賈圓這麽拍她一下，連寶愣了愣。

  賈圓忍不住去捏她睫毛：“你這睫毛哪接的？”

  說著賈圓摸上了，發現好像是真的？？？

  連寶被她的表情逗笑了，這姑娘好像和表麵不太一樣。

  賈圓也懶得掩飾了，指了指靠近廁所那邊的安全通道：“有人在說你的壞話，你去聽聽。”

  “她一個還沒畢業的學生，犯得著開那麽好的車嗎？誰家父母那麽心大，不怕綁架嗎？”

  “所以那怎麽可能是她的？”

  “你說深行看中她就算了，好歹才三十出頭，年富力強，那老林怎麽也往上湊？”

  “說說老就不行了？老的會的花樣多！”

  “嘻嘻……”

  “就是啊，不是有新聞某劇組導演、男演員、女演員一塊上嗎？說不定……”聲音故意被拖長。

  “砰——”的一聲，安全門被踢得晃蕩起來。

  看見是連寶，劉思靜有一瞬間變了臉色，但那又怎樣？人長嘴就是要說話的，管天管地管不了別人的嘴。

  連寶沒說話，搖了搖手機。

  劉思靜一下慌了，趁連寶轉身猛地撲過來搶手機，可惜她還沒碰到連寶，就被連寶踹中腹部。

  有句話這群人沒說錯，生在連家那種巨富之家，的確很擔心被人綁架，所以就算連寶小時候哭得嗷天嗷地，從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外公外婆全逼著連寶去訓練。

  連寶五歲的時候就能一拳打趴七八歲的孩子，再若無其事的去喝飲料補充體力，劉思靜這作息不規律的小畜生，打她連寶都擔心賠錢。

  幸好劉思靜爬起來了，看見連寶暴打劉思靜其他人全傻了。

  裝傻可不行。

  連寶大喇叭通知所有人集合，林哲剛最煩工作的時候被人打擾，別管是誰，正在拍戲的莫一辰稍微好一點，因為他感覺連寶不是沒有分寸的人。

  林哲剛怒氣衝衝地奪下連寶的喇叭，連寶也不多說，直接外放劉思靜等人剛才的談話。

  林哲剛現在的怒火可不是對著連寶了。

  就連老陳也滿頭大汗，你編排誰不行，你編排老林，誰不知道老林前幾年從馬上摔下來就不行了，你混賬啊！

  “表叔！”

  劉思靜喊爹也沒用，頂多是看在老陳的麵子上沒被暴揍，還算文明地叉了出去。

  “剩下的你準備怎麽處置？”林哲剛轉向連寶。

  剩下那幾個本來以為把劉思靜趕走這事就完了，頓時驚恐/希求地看向連寶。

  上次連寶晉升的時候，以為已經鎮住那些宵小了，現在才知道人性之惡永遠是無法想象的。

  連寶：“抱歉，我知道現在工作不是很好找，但在我的團隊裏，你可以和我持有不同的意見，你也可以不那麽出色，但是詆毀你的同事，甚至你的領導，使這個團隊分崩離析是我不能接受的。”

  “另外，我將保留追究你們造謠、侮辱我及林導、深行法律責任的權利。”

  不止是辭退這麽簡單，這個圈子外人看起來很大，其實固定不變的就那些人。今天他們敢在組裏顛倒黑白，明天他們就能眾口鑠金，給你蓋棺定論。

  連寶這話一說出來，深行等人眼裏不由多了幾分讚賞，而那幾個夥同劉思靜的就如喪考妣了。本來他們想的和連寶預料的差不多，準備出去了鬧一鬧，現在連寶握著他們的把柄，要是還想在這一行幹，那就必須老實聽話。

  幾個人自知理虧，默默收拾東西離開，連補償金都不敢提。

  林哲剛早回到攝像機那邊了，看起來對連寶放心的很，實際上製片方現在除了林哲剛，第二號人物就是年紀輕輕的連寶了。連寶卻沒多少開心，下午抽空回了趟龍湖公館，取了東西後到世銘大廈附近，給魏齊打了個電話。

  那時候周棠雨正在開會，魏齊不得不出麵接待這位BOSS心尖上的人。

  “魏特助，你路子廣，幫我把這個出了吧。”

  連寶從手腕上褪下一隻顏色濃翠的快要流油，又非常亮的翡翠鐲子。

  帝王綠，魏齊被嚇到了。

  連寶以為他以為是周棠雨送她的，解釋道：“這不是周先生的，是我媽媽留給我的。上個月賬單不是還沒付嗎？先用這個抵債，以前的我再想想辦法。”

  驚嚇一番連著一番，魏齊幾乎坐不住，他又不敢和連寶硬推，結果就是連寶留下鐲子走了。

  魏齊感覺自己藥丸，他難道感覺不到BOSS這幾天一碰就炸的低氣壓嗎？

  他是不是要失業了？

  但比起失業，魏齊更不敢不把這鐲子交給周棠雨。

  “這是什麽？”

  周棠雨語氣算不上好，從來沒發現底下的經理這麽笨過，如果每件事都要找他，那他要他們幹什麽？

  “是連小姐送過來的……”

  魏齊一貫保持著眼觀鼻鼻觀心的職業素養，其實如果有誰能鑽到他褲管裏，應該會發現些端倪。

  “啪”的一聲，周棠雨打開了盒子。

  純粹濃鬱的帝王綠映入周棠雨眼簾，不用魏齊贅敘周棠雨就明白了。

  見自家boss越來越陰沉的臉，魏齊突然有點感慨。

  隻是——

  “你怎麽還在這兒？”周棠雨突然道。

  魏齊：……

  “連小姐交待幫她寄售……”魏齊斟酌著用詞。

  果不其然被boss一記眼刀。

  “成色還行，我收了。還有事嗎？”

  魏齊：……

  “那個要不要給連小姐打個電話？讓連小姐回來一趟。”魏齊頂住壓力。

  “不用了，世恒的項目資料給我拿過來。”

  出乎魏齊的預料，周棠雨反應淡淡，資料拿過來就投入了工作。

  難道他想錯了？

  魏齊不禁為連寶嗟歎一聲。

  清理完劉思靜一批人，深行編劇，林哲剛導演，連寶管理，仿佛組成了一個牢不可破的黃金三人組，使整個劇組高效運轉，拍攝速度簡直一日千裏。

  有時候連寶能空出來時間，跟在林哲剛旁邊，一是搭把手，二是偷師。不過林哲剛似乎早就發現了她的小九九，遇到關鍵點還會特意提點兩句。

  林哲剛不愧是業內大佬，寥寥幾句連寶就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連寶也漸漸和深行有了交流，起因是連寶替花大“監督”深行改編。作為《八重樓》的老粉，連寶看到和原著不符的地方當然不能忍，不過她也沒指望深行能改，原著和電影是有差別的。但她發現，有時候深行堅持，有時候討論過後，深行竟然現場就吸納了她的意見。鑒於片場有好幾位花大的書粉，深行還特意抽了個時間掰開來講八重樓的改編思路。

  效果不必說了，隻能說大佬還是那個大佬。詭異的卻是劇組的氣氛突然變得好學、上進起來。

  每天隻要林哲剛或者深行發話，必定有幾顆腦袋一同湊過來，完了說話、辦事都彬彬有禮，效率奇高。

  這天收工，林哲剛不禁感慨：“照這個速度，再過兩個月就能殺青了。”

  林哲剛說完，一片吐血聲，這沒日沒夜的幾個月了，還要再兩個月？

  “那咱們放天假？”林哲剛難得和藹，主要他有個喜訊，雖然沒成功拉到銀河資本的投資，卻拉到了另外一筆，對方不但財大氣粗，而且完全不管拍攝的事，全權委托給他。

  放假的事就這麽定了，林哲剛打算請劇組吃頓飯，但老頭越老脾氣越怪，就是不說，到時候誰先跑了那正好省個人的錢。

  離冬至還有幾天，連寶之前回去過兩次，把洗漱用品和厚實衣物都帶來了，專心窩在片場工作。她回去的那兩次，都沒遇見周棠雨，周棠雨也沒找過她。有時候翻開微信，界麵還停留在半個月之前。連寶也不清楚現在是什麽狀態，不去想就是了。

  這天下午，連寶忽然接到司機老林的電話。

  “連小姐，先生讓我接您去參加一個聚會，我在影視基地門口等您。”

  連寶本能拒絕，老林卻雞賊地說完就掛。

  連寶知道老林這些人對周棠雨唯命是從，等不到她是不會走的。隻好穿上大衣出去見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