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作者:臨葭      更新:2021-01-29 06:10      字數:4479
  夏昀身上的攻擊性太強,青年過了幾秒猛地想起他是誰:“你就是夏昀?罵的就是你!怎麽了,不服?”

  說著,他把一旁桌上的文件甩開,那是夏昀早上收到了節目合同。

  合同嘩啦一聲散落在地,他一腳踩上去,咧嘴嘲笑:“你真以為自己是大明星?罵你一句傻逼我都覺得髒嘴!我隨便叫個人都能讓你混不下去。”

  他走近了,用食指對著他,瞪著眼睛威脅:“你要是敢欺負小熙,小心我揍你……操!!!”

  夏昀被吵得腦子一陣陣發疼,猶如裹在粘稠壓抑的空氣裏。

  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看著越來越近的指尖,夏昀想也不想,猛地抓住他的手腕,隨手狠狠一折!

  青年痛呼一聲,眼眶發紅,手腕脫臼傳來的刺痛凶猛。

  這個便宜弟弟,居然敢對他動手?!

  青年另一手飛快抬起,目光凶悍,對著夏昀的臉刺去!

  那手速快而狠,裹著無處釋放的怒火。

  然而下一秒,夏昀飛快截住那隻手,他濃密的睫毛垂下,眼瞳淩厲如寒冰,連同嗓音也帶了分啞意。

  “我比較懶,不喜歡動手,”隨意和散漫從他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危險和森寒——“但總有傻逼讓我破例。”

  他手上用力,清脆響聲與嘶啞慘叫相應傳來。

  近在耳邊的高分貝叫喊化作了模糊的白噪音,夏昀腦海中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夏鬆恒。

  老夏坐在堆滿書籍的桌前,寬大顯示屏發出幽幽藍光,他嗓音裏有無奈也有歎息。

  “阿昀,越聰明的人越孤獨,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有個家。”

  還有張姨欣慰的笑容:“夏老先生要是知道你回歸徐家,一定會很高興。”

  夏昀驟然鬆開手。

  去他媽的家。

  他願意回來,從來就不是為了家庭。

  他毫無感情地掃了一眼地上的人,轉身離開。

  身後,是林熙驚恐的尖叫。

  兩人的鬧劇很快引來了全家的注意,管家趕緊將這件事告訴了林媛,林媛差點沒氣得暈過去。

  被打的人可是徐堯!

  徐堯他爸就是軍方的人,徐堯隨了他爸,性情直猛,平時在軍校裏人人都不敢惹。

  夏昀才來多久,就惹到了徐堯頭上!

  徐二爺寶貝他兒子,從沒讓他受過一點氣,夏昀居然傷了他兩隻手!

  家庭醫生馬上圍了過來,好在醫生診斷後,幫他把脫臼的手腕安了回去,徐堯疼得又是一陣罵罵咧咧:“老子要殺了他!!!”

  林媛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腦門都快炸了,她跟著管家找到了始作俑者,夏昀居然姿勢悠閑地坐在沙發上。

  林媛心煩氣躁:“夏昀!你給我過來!給你二哥道歉!”

  這事要是傳開,她林媛的臉麵也會跟著一起丟光!她在徐家還怎麽做人?

  夏昀好整以暇地坐著,一個眼神都沒給。

  很好,直接無視她。

  林媛走到他跟前,氣急敗壞低聲道:“你知不知道你打的人是誰?!他爸可是軍方的人,你是不是想被他爸打死?現在低頭認個錯,沒準這件事就過去了,你闖了這麽大的禍,還很得意是不是?”

  夏昀不知道有沒有在聽,那張漂亮的臉帶著點方才的戾氣,看著格外張揚。

  林媛在他的漠然下,胸膛不住起伏:“夏昀!聽到了沒有!去道歉!”

  女人的聲音太尖太吵。

  耳鼓內傳來難以承受的搏動,夏昀緩緩抬眼。

  他眉間滿是未褪去的冷,眼尾上那點痣染了寒意,語氣冷酷刺骨:“滾。”

  “……你、你說什麽?!”林媛哪能想到,他這個時候不服軟,甚至朝她發火?!

  果然是鄉下人!這種人怎麽是她林媛的孩子?

  在她最風光、最安逸的時候,老天簡直給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林媛搖搖頭,隨即拿出手機,走到房間裏。

  沉默片刻後,她撥通了一個電話,臉上馬上湧起痛苦神色,低低地啜泣:“老公……這孩子我是真的管不住了……他打傷了小堯,還罵我,我的命怎麽這麽苦……”

  徐正還在車上就收到了管家的消息,快馬加鞭趕來。

  徐堯手腕很快複位,之前留下的疼痛卻並未消失,連同著未除的悶火燒了他滿身。

  他一手推開醫生,囔囔著就要下來找夏昀對峙:“傻逼玩意還在呢!老子今天一定要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夏昀,你給老子過來!”

  就在這時,徐正走了過來,震聲製止:“住嘴!像什麽話!”

  “爺爺!你來得剛好!”徐堯得意冷笑著說:“讓您親眼看看夏昀到底是個什麽人!他第一次見我就打人!還私底下恐嚇小熙!這種人也配留在我們徐家嗎?!”

  徐正眉頭緊皺:“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我和小熙聊得好好的,他跑過來插話還動手!”徐堯理直氣壯地回應。

  徐正看向安靜坐著的夏昀,平靜問:“昀昀,你說,剛才是怎麽回事?”

  夏昀一直沉默著,看到徐正後,低聲道:“懶得說。我今天回來是拿幾件衣服,再和您說一聲,我租了房子,以後不會住家裏,謝謝您給我買的衣服。”

  徐正一愣。

  連徐堯都止住了話音。

  這人非但沒賴著不走,還提前租了房子?怎麽和他想的不一樣?

  徐北律看了半響,沉聲問:“徐堯,你是不是說了什麽不好的話?”

  “我他媽能說什麽不好的話,我就是實話實說!”一提到這,徐堯又想罵人。

  徐北律深知他狗嘴吐不出象牙,說不定是嘴上得罪了夏昀,才發展成這樣。

  徐堯一根筋又混不吝,誰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徐正自然也知道徐堯是什麽樣的人,他溺愛孫子,卻不糊塗:“徐堯,接下來一個月都給我去特訓基地待著,沒我的命令不準出來!”

  “……什麽?!”徐堯慌了,一時之間什麽都顧不上,“那地方是人待的嗎?我沒有做錯!我不去!”

  徐正閉上了眼:“好好反省了再回來。”

  徐堯氣炸了,目眥欲裂:“憑什麽啊?就因為他是新來的嗎?!”

  夏昀無心再待下去,站起來:“話說完了,你們聊。”

  還聊?

  這是聊天嗎?

  徐北律回想他說的這幾句話,差不多明白——夏昀一直等在這,隻是因為之前和徐正約好了見麵,不想不告而別而已。

  徐正有心無力,知道現在不是說理的時候,隻能安慰幾句後,安排司機送他。

  徐北律腳步頓住,轉身道:“我送你。”

  不管怎麽說,夏昀到底也算他的弟弟,徐北律不喜與人接觸,願意送人算是仁至義盡。

  夏昀幾乎沒有思考便回絕:“不需要。”

  徐北律薄唇抿緊,少年看著他的眼神冷漠,是全然的不信任。

  仿佛麵對的不是好處,而是某個天大的陷阱。

  徐北律不再挽留,問下人:“小熙呢?”

  下人回:“小少爺受了驚嚇,正在接受心理醫生的治療。”

  見夏昀毫不猶豫轉身,徐北律上樓,找到了林熙。

  林熙眼眶發紅,在心理醫生的安慰下隻悶聲點頭,臉容蒼白。

  徐北律揉了下他的頭頂,把心理醫生約出來:“他有說剛才發生了什麽嗎?”

  心理醫生搖搖頭:“我勸你們不要再提及這件事,小熙的心理承受能力並不好,這和他的病也有關係,盡量讓他保持開心的情緒,避免情緒大起大落。”

  徐北律點了下頭,目光深沉。

  林熙的腿總會莫名其妙的疼痛,有時候會疼到抽搐昏迷,尤其在情緒起伏大的時候。

  就算夏昀打人是無心之舉,但間接的加重了林熙的症狀。

  徐北律皺緊了眉心。

  *

  陸傾回到家裏時將近一點。

  他脫下風衣,屋內寂靜無聲,隻有藍牙耳機內傳來的通話聲。

  “讓開發組重新討論方案,數據二組和一組合並,盡量這周內給我一份完整的報告。”陸傾刻意放低了聲音,“今天先休息,明天繼續。”

  他掛了電話,打開小燈,從冰櫃裏拿了瓶酒,他慢條斯理地開了酒,取了一隻高腳杯,往裏倒了半杯。

  剛轉過身,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出現在他麵前。

  陸傾手指微微一頓,站在他麵前的人正是夏昀。

  “還不睡?”陸傾將酒瓶放好,隨口問了句。

  然而沒人回應。

  陸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從側麵打來的頂燈柔和溫暖,夏昀一側麵容極為細膩,他隻穿了一件黑色T恤,身形格外削瘦,領口處的鎖骨線條猶如大師筆下最完美的筆觸。

  光影照亮了他的眼底。

  陸傾察覺到不對勁。

  夏昀總是孤傲張揚的,無論身處何處,即使臉上毫不在意,卻總是帶著警惕和不耐煩——他看起來不相信任何人,無論在哪都不放鬆。

  從唇角到下頜、再到削薄的肩背,細看時總能發現一絲緊繃。

  像是習慣了叢林法則的貓科動物,隨時觀察一切,出其不意給你致命一擊。

  可是現在的夏昀卻整個都放鬆了下來。

  那些長久以來的緊繃如流水般褪去。

  陸傾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準備來說是他的懷裏。

  陸傾垂眼看向身前,手裏拿著的那杯酒。

  他試探道:“想喝嗎?”

  夏昀半垂著眼,眼斂下方落下長長的陰影。

  他隻是盯著陸傾懷裏的酒杯,麵容平靜,顯出幾分朦朧的柔軟。

  陸傾將酒杯伸到他眼前,極有耐心地放慢語速:“要嗎?”

  夏昀略顯迷茫的眼神似乎慢慢聚焦,隨後他抬起手,捧住了酒杯。

  連帶著捧住了陸傾的手。

  夏昀的手很好看,指節很長,皮膚冷白,掌骨微微凸起,底下隱隱透出淡青色的血管。

  夜裏偏涼,夏昀的指腹裹著涼意,一點點吸收陸傾手上的溫度。

  陸傾維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任由著夏昀連手帶杯,舉起來慢吞吞將酒液喝完。

  動作遲緩、目光迷茫、行為奇怪。

  這是夢遊的表現。

  叫醒一個夢遊的人有很多種後果。

  如果那個人是夏昀,後果可想而知。

  夏昀喝完了酒,仍然看著杯子。

  陸傾低聲回道:“沒有了。”

  夏昀不說話,安靜而專注地捧著高腳杯,暖黃的光線下,那目光顯得眼巴巴的。

  他的體質太過特殊,就這麽幾秒的時間,夏昀的眼尾一片緋紅,沿著臉頰慢慢往下蔓延。

  有些莫名的可憐。

  陸傾像是被某種柔軟的爪子輕輕撓了下,他勾了唇角,還是低聲一字一句道:“沒有了,回去睡覺。”

  從見到這小孩的第一眼起,陸傾能直觀看到他身上的張揚、煩躁以及囂張,隻是沒想到他還會有這樣一麵。

  夏昀聽話地收了手。

  “小孩,”陸傾垂眸,聲音壓得很低,狹長雙眼深邃暗沉,微微拖長的尾音磁性又懶散,“你是從哪個世界來的?”

  夏昀睫毛半抬,目光似乎落在他臉上,嘴唇動了動:“糯……”

  陸傾沒聽清,垂下頭問:“什麽?”

  他微微俯下身,湊近了夏昀。

  靠得近了,他能看到夏昀的嘴唇因為沾了酒,殷紅中泛著水光,如同廣袤黑暗裏的一星光點,格外奪目。

  酒精作用下,他的耳垂和脖頸也浸染了紅,呼吸都變得炙熱,

  夏昀上下嘴唇微動,極為緩慢而含糊地念出一個詞:“糯米雞……”

  落在陸傾耳邊的呼吸漫過皮膚,明明又輕又淡,卻因為帶著酒氣,連空氣都沾著清甜微醺的味道,眼尾上方那顆痣在抬眼的瞬間,勾得神經末梢驟然發熱。

  陸傾眼皮狠狠一跳。

  夏昀說完,轉過身,慢悠悠晃回了房間。

  哢噠一聲,房門關上。

  餐廳一帶陷入詭異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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