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周明理著魔似的在北京轉悠好久，讓殷法師下了三次逐客令。西安鋪子裏也有事，必須自己這個掌櫃的處理，周明理隻得先不當這個無頭蒼蠅。說來有趣，追殺他的人在北京城裏是跟著屁股後麵的瘋狗，回了老巢就跟死一樣寂靜。

  忙忙碌碌處理生意上的事情，轉眼幾個月，碰到一件棘手的事情，讓周明理不得不去黑市收一個物件。雖然現在網絡發達，但是很多地方仍保留有見不得光的黑市。西安的黑市在一個幾乎被人遺忘的公園。破敗的遊樂設備，荒廢的公園，擋不住人的圍牆。道路兩旁不少算命攤子，懂門道兒的人才知道，這些算命瞎子沒有一個是真瞎，他們都是地下買賣的掮客。

  周明理交易完正要走，因一股淡淡的香味停下腳步，起初以為是佟心，轉身發現是個賣熱椰奶的攤子。

  在黑市，懂的人自然會來，所以攤主一副愛買不買的樣子。周明理指著飲料桶問：“這是什麽東西？”

  攤主若不是遠遠看到周明理跟一個掮客交易，都懶得搭理。“您不是明知故問麽？”

  周明理聲音一沉：“好好說！”攤主這才不敢輕慢。“這是最純的靈力，這位爺不是也想靠這種東西迅速提升修為麽？”

  提升修為？修道是個慢慢來的事情，如何迅速提升？周明理想想，認識的人恐怕隻有殷小元那狗東西會幹這種事情。周明理蹙眉抬眼，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靈力還能抽出體外？！”

  對這種明顯不是客戶的人攤主一臉不屑。“當然能了，不然我們黑市兒賣什麽？神通廣大的，隨隨便便灌個靈力球就能賣。我家這種純白的，是從養牛場的牛身上一點點兒抽的。”

  養牛場？牛？周明理瞬間明白了這句黑話。有精純靈力的人被像牛一樣起來，給這些黑心老板“產奶”。這真是······周明理想到了活熊取膽。

  周明理問：“那這些牛是從哪兒找的，抽到最後又會怎麽樣？”攤主反問：“世上那麽多失蹤的人，您覺得他們會怎樣？”

  周明理心中有個模糊的疑團，現在清晰了，可是心頭沒有豁然開朗，反而更堵得慌！那杯打翻的牛奶是她的靈力，除了最後一天，她之前應該也一直將靈力輸送給我，所以自己日漸憔悴。看似不是那麽情願的親密關係，還有最後幾天在我家的等待，原來都是為了這個！我聰明一世，竟然被一個小女孩兒蒙得團團轉！

  佟心，你是真的有種！

  周明理離家出走已久的智商終於回來，帶著他回到最初相識的北京。從樂器店裏套到她的身份資料，轉手給黑客打電話，一個小時就得到她的信息。原來這小姑娘是南京人，現在上海音樂學校讀大學。黑客還給了她的新地址和電話。周明理付了錢握著手機，在去不去見的問題上猶豫。

  她一點也不想看到我吧，若是這樣，去了徒增煩惱。

  周明理抽了兩根煙，在北京街頭獨自壓了一會兒馬路，期間清冷帥氣的外表頻頻引人矚目。突然周明理覺得自己像個小媳婦似的擰巴，糾結這些有什麽用？難道不應該先找到她再說麽？於是很快周明理坐上北京飛往上海的飛機上，想著：隻看一眼，如果她安好便不打擾。

  周明理走過好幾間嘈雜的琴房，找到佟心時，這間琴房隻有她一個人。她背對門口彈鋼琴，美妙的音樂從她手上流淌出來，畫麵無比靜美。可是才欣賞一會兒她就劇烈咳嗽，不得不蓋上琴，拿起放在琴上的小球，喝水似的灌下去。

  那個小球周明理怎麽會不認識？那是靈力球，而且是殷小元那狗東西的靈力球！狗東西的靈力奇高，質地特殊，灌注之後的花紋很是眼熟！

  還在北京住院的時候，狗東西拿出來一個往他心口晃了一下，說：“這回穩了，沒二三十年死不了。”然後靈力球被主人小氣吧啦地揣回兜裏帶走。現在同樣的靈力球，佟心居然直接喝？她病得多嚴重？！

  殷法師初到上海，剛買了房子安頓下，站在三層別墅門口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麽。鎮宅獸！這裏人生地不熟，天上神仙過路小鬼兒也不知有沒有，空宅子本來陰氣就重，得弄隻厲害的大家夥看守。石獅子，老墨龜之流的可不行。

  殷法師想了想給周明理打電話。“周道兄近來可好？我搬家了，想麻煩您幫我弄兩個鎮墓獸。時間不用太早，漢代就行；規格也不用太高，王侯沒有，大臣也行。你親自幫我帶到上海來吧，價錢麵議。······怎麽了，鎮墓獸本來就是鎮地下妖魔鬼怪的，放在陽宅裏，隻要整體布局得當就可以用。······什麽，你也在上海？”

  殷法師發完定位，疑惑地想，上海這個沒有曆史的城市一直是古玩行當的沙漠，周大拿到上海來做什麽？難道現在流行從北京往山西運煤，生意反著做？

  在茶館喝著茶，兩人挑好貨談好價。殷法師正要揮手結賬，周明理說：“坐下。我賣給你東西，你是不是也賣給我點兒東西。靈力球，記得你給我用過，現在還賣嗎？”

  殷法師一秒警覺：“你想幹嘛？你個寄名的假道士，狗屁修為沒有，要什麽靈力球？你······不會是往黑市倒賣賺差價吧？本座還救過你，不要臉！”

  什麽？對我傷口一陣狂拍也算救？周明理突然想到，殷小元當時應該知道有靈力護住自己心脈，可是沒說破，害自己沒能早發現佟心的報恩，現在還好意思說自己不要臉？！

  周明理毫不客氣：“我缺那點兒錢嗎？既然你不賣，我直接去黑市收！”

  殷法師更直截了當：“黑市什麽價？”

  周明理報了一個數。好家夥，殷法師一聽跳起來，差點把酒杯給蹬出去。“東西沒我的好還賣得比我貴，不要臉！周明理你實話告我你要靈力球幹嘛？不能說就隨便編一個借口。以後隻能從我這兒買，我給你優惠！”

  嗬嗬，知道殷小元狗，沒想到這麽狗。周明理隨便編一個借口，兩人一拍即合，成交。

  有熟人就有照應，且殷法師能讓我往來兩地方便得如同下樓。這樣想來在上海常駐也不是不行。周明理還真慶幸有這樣的狐朋狗友。

  在學校一條馬路之隔的居民樓裏租好房子，周明理第一次覺得自己很猥瑣。這個四層樓的房子窗戶正對宿舍樓門前道路，那是佟心每天進出的必經之路。視力極好的周明理從窗戶觀察佟心，根本不需要望遠鏡。絕佳位置讓周明理喜出望外，一下付了兩年租金。殷小元聽後嘲笑他說：“上海都是押一付三，你是不是有病？”

  殷法師覺得周明理真的有病，除了撇家舍業來上海，還轉變外形。體格消瘦了，換了個幹淨利落的發型，甚至戴了一副眼鏡。小周公的滿腹經綸得到業界一致認可，可真把自己整成斯文人模樣，令人接受無能。流氓裝什麽斯文人，難道下次擰人脖子之前先摘眼鏡？

  周明理秉承著“殷小元是個狗東西”的理念沒跟她計較，過起西安上海兩頭跑的生活。一身被殷法師認為是有病的打扮幫他很快融入學校，不至於格格不入。眼鏡更是削弱一身戾氣的絕佳道具，可惜改變不了那幅“眼鏡一戴誰都不愛”的樣子。又因為常年逢場作戲慣了，隻要有人搭訕他便在幾句話裏把天聊死。偶爾碰到幾個不識相的他便收拾了，畢竟本來就不是好人，隻是有這一幅好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