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法師邊走邊解釋：“可能有人以為冥河水汙穢陰寒，其實正好相反。剛湧出的冥河水是至純至陽的。”

  劉喪打岔：“可是風水學裏水屬陰的呀？”

  殷法師：“或者我換個說法，水本身屬陰，但是剛湧出的冥河水帶著至純至陽的元素，就像……微粒，正電荷。這種陽性吸引人屬陰的七惡魄，所以環繞蒿裏，將蒿裏變成能聚集住惡魄的地方。”

  劉喪：“就像你本性純良，所以吸引惡人惡事，為了對付他們，變得比他們還臭名昭著了。”

  殷法師一愣，覺得心裏又有一塊石頭坍塌了，豁然開朗。同時覺得這個臭名昭著用得有點兒過，難道本座在不熟的人眼裏不是一個悠嫻貞靜的美少女嗎？

  法師取出白鶴的內丹，小心地用靈力催動它運轉，並浮於水上。水麵波動，逐漸形成一種“龍吸水”的局麵。法師召回內丹，順勢把激起的水柱收到一個白玉瓶裏。

  法師蓋好白玉瓶說：“仙鶴羽白，從天，屬陽，曲頸厲聲，陽中帶陰，和你的氣質正好契合。不僅契合，還長得像呢。”

  劉喪：敢情兒我在你眼裏是一隻仙鶴？!

  回程時候，法師加速飛過一處峽穀。劉喪說：“怎麽不帶我去看你斬斷冥河的地方？”

  法師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劉喪。這處峽穀就是那個地方，劉喪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這個時候說，莫不是知道了？

  劉喪最近總是無比準確的猜中我的事，似有意似無心。一次兩次還可以是巧合，三次四次就有問題了。難道和綠姆的聯係沒有徹底斬斷？亦或是別人把一些東西放進他的腦海？誰能在我眼皮子地下對他動手腳呢？

  劉喪看法師半晌不說話，知道又猜中了。劉喪說：“老狐狸別編借口，降下去帶我看看，我不會拎你耳朵。”

  老狐狸真的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這個微反應是控製不住的! 可憐老狐狸，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騙不了劉喪了。

  兩人下降到峽穀邊上。峽穀大概幾十米深，七八米寬，不知用什麽劈開的，反正現在已經存在了。峽穀裏冥河流過的地方架了一道人工壘起的水渠，像古羅馬的引水工程，也像一個大拱橋。水渠現在有至少兩個大隊陰兵把守，見殷法師來了，很警覺地盯著他們。

  嗬嗬。看老狐狸當年幹的好事，把人家逼成什麽樣了。劉喪問：“你就是因為這個受了七七四十九道天雷？”

  老狐狸很想說是，把天雷的事情掩蓋過去，但是想到喪喪敏銳的嗅覺以及可想而知的後果，如實回答：“不是。”

  雖然不想費力解釋，但是更不想未來被拆穿跪鍵盤呀。老狐狸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劉喪麵前已經這麽小心了。

  劉喪麵臨兩個選擇，隻有一次機會，是追問斷冥河呢，還是追問遭天雷？劉喪也動了個心眼兒，說：“我來猜你為什麽斬斷冥河，如果猜對，你就告訴我為什麽遭了天雷。”

  這買賣穩賺不賠，但是上次醫院的事後法師不忍拒絕。劉喪說：“你為了救人。你為了救那個現在給你招來災禍的人，那個現在他的愛人正聯合綠姆對付你的人。”

  法師點頭承認了。

  淩晨三點的華清池看不到保安，法師仍升起仙障，將一切隔絕在外，隻留劉喪和冥河水所化的池水。西安北有八百裏秦川，南為平原。風水學上講究山南水北為陽，山北水南為陰，渭水在西安之北，但是放眼更大的範圍，西安則是得天獨厚的據陽製陰之所。

  華清池宮殿按照八卦象位布置，園林景物亦暗合九星方位。兩個浴池一圓一方，象征一天一地，一陰一陽。殷法師選擇圓形的天池洗掉自身法力，再讓劉喪浸入池水取得法力。劉喪問：“這麽危險的事情，難道真不找一兩個人護法嗎？我有點兒害怕。”

  法師：“速戰速決。沒人你怕，有人我怕。”

  額……劉喪突然想到，法師一路學成，一定需要克服很多額外的不方便。

  劉喪還在奇怪法師如何洗掉自身法力，就見自家老狐狸背過身去，脫得隻留內衣，念一個口訣，身上出現驚人的變化。

  日本有個電影好像叫《女書》，講的是一個書法家的妻子有“被書癖”，喜歡身上被人寫字。法師身上如同密密麻麻被人抄上了經文。劉喪走近看，全是朱砂寫的符咒和咒文，一層壓一層，除了敏感部位幾乎沒有空白的地兒。劉喪忍住不問，眼見法師不怕冷地跳入池水。字跡入水很快淡化，同時池水開始沸騰。

  法師立即出來，毫不留戀被洗掉的法力，一推劉喪讓他進去，順手扯掉他的衣服，扯衣服手法利索。劉喪吞了白鶴的內丹，一入水感覺火熱。水流圍繞他形成漩渦，高速衝刷過他的皮膚。等池水完全平靜後，劉喪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老狐狸已經穿好衣服，劉喪一爬上來二話不說，貼上他的額頭，強行把自己一部分法術的記憶灌輸給他。劉喪沒有時間消化，老狐狸就說：“收了仙障，瞬移回酒店吧。”

  劉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把仙障收起來的。老狐狸的記憶和法術一樣霸道，自動支配劉喪做出手印念出口訣。回過神來人已經在酒店房間了。

  老狐狸累了，癱到沙發上就想睡，劉喪一把薅起來，抱到浴室放浴缸裏。奇怪，怎麽老狐狸的怪力也有一點兒轉移給我了？

  劉喪放滿熱水讓兩人舒舒服服泡進去，時間不過淩晨三點半。法力讓生活方便這麽多!

  老狐狸泡得很舒服，同時被熱氣猛然激得打了個噴嚏。劉喪不由緊張起來。一直以來都是老狐狸保護我，現在老狐狸沒法力能習慣嗎？我能保護好老狐狸嗎？

  劉喪問：“老狐狸，說說這段時間有什麽要注意的？”

  “注意別說出去。”

  劉喪被逗樂了，哈哈大笑。雖然不能做什麽，但是和老狐狸一起泡澡好開心呀。終於明白為什麽日本人喜歡一家人一起泡澡了。隻有最親近的人才能放下戒備坦誠相見，換成雖然知根知底但是臭味不相投的胖子，這澡還泡得下去嘛。

  法師歪頭端詳劉喪左胸紋了一半兒的麒麟。劉喪不好意思地說：“我以前是個腦殘粉……你要是覺得太傻了我可以洗掉，反正也沒紋完，說明我和偶像沒緣分。或者我幹脆紋一個你，整個後背紋一個，周圍再紋上劉備關羽什麽的，讓他們給你當小弟。”

  法師搖頭。劉喪更不好意思，覺得自己這個提議比原來還傻。

  劉喪紅著臉說：“法師對不起，我以前粉的是別人不是你。”

  法師要不是暫時沒法力，都要隔空把手機取來拍這個傻子了。

  法師伸一個手指，皺著眉頭描劉喪胸口的麒麟。紋身斷在一半兒非常可笑。把人體當成一個小天地或者家宅，紋身相當於改風水的厭勝之物。試問，誰能讓自己門前的石獅子沒有頭？或者影壁的盤龍斷了身子？屏風的吉祥瑞獸隻畫一半兒？

  隻紋一半兒，大凶之象，不如不紋。以前屢屢中招兒，頻頻撞邪，很可能都跟這個有關。法師皺眉，劉喪怎麽連這個都不懂？

  法師問：“為什麽隻紋一半兒呢？”

  劉喪：“本來講好了價錢，紋身師紋了一半兒又要加錢，我氣不過就不紋了。”

  法師“哦”了一聲，又說：“回北京把他攤子砸了吧。”

  劉喪有點兒尷尬，為轉移話題說：“法師，你把法術紋在身上又是怎麽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