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笑道：“小妹妹，老周不在家，你做主把東西借給我，就不怕我們是騙子？”

  佟心說：“這我還真沒想過。不過老周把幾件重要的東西放在保險櫃裏，說如果有人要，答對問題或者猜出密碼就可以拿走，分文不取。”

  佟心鎖上店門，領他們穿過後室來到庫房。不大的庫房裏竟然有一麵牆的保險箱，從底摞到頂。光這些保險箱也得花費幾十萬吧，不知老周到底怎麽想。

  法師端詳保險箱去了，劉喪打量佟心。佟心，童心。興許老周真的被這姑娘的童心打動，改邪歸正，甚至玩玩鬧鬧瘋瘋癲癲了呢。以前有一陣兒，西安地麵上老周和老瓢把子平分秋色。老瓢把子經營已久，是土生土長的地滾龍。而老周迅速崛起靠的一方麵是聰明，一方麵是狠。一次老周帶著幾個人下鬥，碰見從潼關來的一夥人截胡。老周讓自己的人開他們的車去報警，自己悄悄滑進他們的盜洞探了個清楚，然後上來。等那夥人拿了寶貝要出來，躲在洞口附近用·氣·槍·和·鋼·彈·對付。上來一個對付一個，最後幹脆把洞口弄塌，留兩個悶在裏麵。被·鋼·彈·打中的人隻是疼一會兒，但同夥兒在下麵不能自己逃，正重新挖坑的時候警察來了。

  事後老周說，東西要不要無所謂，隻是教他們不敢踩老子的地盤。聽說現在這幾個人還在裏麵蹲著呢。

  但是近兩年老周也成了昨日黃花，現在西安地麵上橫行霸道的是大老白和徒弟小五子，且小五子極端熱衷用利子錢把人逼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老周該不會是欠了他們的利子錢吧？

  因為見到兩個潑皮想到這一節，但是劉喪又覺得老周不至於這麽傻。到底怎麽回事隻能等見到老周問問。

  法師要找老周借的是一個內丹，準確來說，是一顆仙鶴的內丹。老周不知什麽機緣得了一套成精動物的內丹，分別是黃鼠狼，狐狸，蛇，穿山甲和仙鶴。這五隻可憐的小動物剛一成精就被殺身取丹，所以內丹上凝聚了它們的怨氣。幹這缺德事兒的也是道門中人，原想著煉化它們的修為為我所用，可是功敗垂成，先一步去見閻王了。這套內丹也帶了點兒邪勁兒，賣不掉，不管怎樣都會回到主人手裏，而主人如果不供奉，往往家門不寧。

  法師站在一麵牆的保險櫃前，見沒有香案就說：“應該不在這裏。你家裏有香案佛龕嗎？”

  佟心調皮地眨眨眼笑道：“法師姐姐，我家老周說過，如果您來找東西說東西不在，那麽說明東西不偏不倚就在這兒呢。”

  這下就連法師也覺得老周變得愛玩兒了，還跟我打啞謎。

  法師暫時壓一壓暴躁的脾氣，走近保險櫃。這東西還是要供奉的，興許老周隻是不把香案設在這裏，而是換了別的方法供奉。

  一般風水師要拿出羅盤，掐個指訣，看看方位，判斷一下哪兒是財位哪兒是凶位，以此推斷同道中人會怎麽藏東西。劉喪這樣天賦異稟之人可以用耳朵去聽，法師這樣圖省事兒的人直接摘了眼鏡。這麵牆和這些保險箱，怎麽被老周和佟心一個個搬來，一個個壘好，一個個設置密碼和問題，全部像幾十倍速放電影一樣收進兩隻法眼。同時收錄的還有老周和佟心兩人在這麵牆前的打打鬧鬧。

  這些保險櫃裏大部分不是寶貝，而是老周和佟心的珍貴回憶。其中有一個，竟然是佟心寫給老周的22封信，密碼也很無語，222222。

  法師走到一個貼地擺放的保險箱前，蹲下。地麵陰刻了一盤螺旋形的盤香形狀，嵌入人魚油調和的藏香，讓香緩慢陰燃，香火不斷，以此供奉。

  倉庫布置成解密遊戲，真有他的。

  法師輸入密碼，458495。保險箱應聲開了，佟心一聲驚呼：“法師你太厲害了！我還準備了三個問題想問你呢，看來用不上了。”

  法師帶上眼鏡取出裏麵的小盒子，打開檢查。小盒子像個月餅盒似的，每顆內丹都有自己的位置和Logo。logo是手畫的，應該出自佟心手筆。法師扣上蓋子裝進兜裏，問：“什麽問題？”

  佟心說：“哈哈，都是特八卦特無聊的小問題，是給猜不出密碼的人準備的驗證身份問題。”

  這兩口子，不僅把倉庫玩成解密遊戲，還整出個驗證身份問題。法師的玩心被勾起來了，說：“你說說看。”

  佟心：“第一個問題，請說出我家老周的三個名字。”

  法師：“周明理，周興，周寶通。這個周寶通是法名，寄在太上老君座下用的。”

  佟心興奮地說：“答對了! 法師你果然是我家老周的朋友。”

  劉喪翻個白眼心想：廢話。不是朋友還想是什麽？

  佟心清清嗓子，說：“我說第二題了。老周祖籍哪裏？”

  法師剛要張口，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和周明理要是太熟，喪喪會不會吃醋？情商突然上線的法師閉上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劉喪。劉喪想想說：“河南安陽。”

  佟心好像很高興，說：“你們和老周真熟，但是接下來的問題，你們一定猜不到。”

  殷法師：妹紙，剛才第二題在你是常規題，在我可差點兒成了送命題。

  佟心自信滿滿說出第三題：“老周右邊胸口有個傷疤，請問傷疤下麵，胸腔裏麵是什麽？”

  劉喪想，怎麽會有這種問題。傷疤下麵胸腔裏麵當然是內髒了。這個位置應該是……肺？

  殷法師完全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老周天賦異稟，是十萬分之一心髒長在右邊的人，可是答出來今晚有跪鍵盤的風險，所以先判斷值不值得冒險。

  法師問：“妹妹，答出問題是不是有額外獎勵？”

  佟心點頭。法師想著老周的獎品應該不錯，便把征求的目光看向劉喪。見劉喪好像也有點好奇，法師便大膽地說：“右邊傷疤下麵是心髒。”

  佟心有點兒出乎意料，說：“看來你們跟我家老周交情不淺，居然連這個都知道。老周說如果有朋友答出第三題，就送一本手抄經書。”

  老狐狸：特麽的，虧了。

  果然回去路上劉喪問：“你跟老周是怎麽認識的？連他心髒長在右邊都知道？”

  法師非常淡定：“他幾年前去北京，在夜總會跟人打了一架，一個碎酒瓶子插進右胸，離心髒隻差幾毫米，轉了三次醫院，最後在我媽醫院救活的。很多人都去看心髒長在右邊的人，我還有照片呢。”

  劉喪“哦”了一聲，意味著老狐狸暫時過關。可是隻過一會兒劉喪就玩味地說：“這麽說你手機裏有別的男人的照片了？”

  擦! 完了! 法師趕緊求生。“早刪了。這種獵奇的照片沒意思，隔幾天清理手機就刪了。”

  求生欲這麽強，劉喪決定先算了，因為還有一件更大的事要審老狐狸。如果成功就能徹底揭穿老狐狸高冷的偽裝了。

  劉喪自以為自己在設套似的說：“老狐狸，剛才我有件事情沒聽懂，但是怕冒犯人家不敢問。老周十月份不在家，十一月在家待了幾天，現在十二月，小嬌妻就懷孕兩個月，這個故事裏是不是還有一個隔壁老王呀？”

  法師不是順風耳，根本不知道在醫院馬三金跟劉喪說了什麽，還當劉喪是一般好奇，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這個不是從，咳咳，開始算的，而是從女生上次啥啥啥開始算的。你們男生知道這麽清楚幹嘛？”

  劉喪恍然大悟，後麵也不用審了。自從上次醫院裏馬三金說了一個多月的話，劉喪就暗戳戳地以為自己第二次入住二叔家，被洗記憶的那天晚上，老狐狸穿牆而入對自己做了什麽。

  如果這樣，老狐狸愛上自己的時間就可以向前推到古格遺址時候。雖然隻比鬼洞提前兩三個星期，但是對劉喪來說卻很有意義，仿佛和老狐狸打賭贏了，想想都高興。

  現在看來，純屬自己讀書太少想得太多。不，或許不算太少，至少《聊齋》讀過。

  法師手裏翻著這本手抄經書，一個個娟秀的字跡可見十足的功夫。法師打趣：“老周怎麽就改邪歸正了呢？是怕挖墳掘墓損陰德禍及妻兒嗎？”

  劉喪突然冒了一句：“我也挖墳掘墓，是不是也該金盆洗手？”

  法師停住，偏頭看著劉喪，笑容溫柔，說話也溫柔：“親愛的，你放心大膽去做喜歡的事吧，不用管我。一來我殷家祖德旺，庇佑得子孫繁盛，二來你比我幹淨多了，我光上個月就殺人五個呢。”

  額，雖然很有道理，可是為什麽覺得很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