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居(上)
作者:深水小烏龜      更新:2021-01-29 05:17      字數:2311
  出租車在馬路對麵停的,法師下來看到一心居古香古色的招牌,有點狐疑地揉揉眼睛,問劉喪:“你確定是這裏?怎麽連鋪子招牌都換了?還有這對聯,風格不像。”

  劉喪也有點懵。周明理以前是業內大拿,鋪子的名字,換個風雅的說法叫齋號,叫“一粟居”,語出《莊子》,望天地之無窮,渺滄海之一粟。現在這個沿街店麵也掛了一副楹聯,語出《甄嬛傳》,寫著: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劉喪回想一下周明理那副冷心冷麵的樣子,不由一陣惡寒,打個冷顫。北方的冬天太冷了。

  一心居賣的竟然是樂器,以國樂為主,一進門幾個博古架和高高低低的案子上架滿了樂器,隻有角落裏一個架子上有幾件古董。樂器就這麽放著是很容易招灰的,尤其是弦樂,但是這裏的絲竹保養的很幹淨。門口有一張底底的小桌子上擺了幾個有趣的動物形狀的六孔塤,應該是專門給小顧客準備的。店主應該是個有心人。

  上午店裏沒什麽人,一個穿漢服的小姐姐坐在案子後麵撫琴,案子上一杯清茶,清香渺渺。琴聲如水,一副歲月靜好。

  老狐狸很佩服這種有定力的店老板。裝修,擺設,貨品,還有漢服小姐姐哪一樣不花錢?錢花出去還隻能換一堆東西在這兒放著,什麽時候賣出去不知道。現金流固化,沉沒成本高,要是自己早急死了。

  法師輕輕踱步到小姐姐麵前。這個小姐姐年紀很輕,比不知天高地厚的白昊天隻稍微老成一點點,可能剛畢業。個頭不大,撫琴的兩隻手白白小小。一雙眸子特別靈秀,眼底有光。殷法師還沒開口說話,小姑娘卻突然爆發了。“周明理這個王八蛋,外麵是不是惹風流債了?姑娘,你是不是被他搞大肚子找上門來的?”

  殷法師:“?!”。劉喪站在身後憋住笑。法師平日衣著寬鬆,不知這小姑娘怎麽看出來的。尷尬歸尷尬,不過地方算是找對了。法師覺得很有意思,問:“小姑娘,你有陰陽眼嗎?怎麽看出我懷孕了?”

  小姑娘有點兒警惕地說:“這我可不能告訴你。還有,不管老周承諾過你什麽,我們可是合法夫妻,領過證的! ”

  這個小姑娘特別有意思,還沒待法師解釋,就蹦蹦跳跳跑進去後間拿了一個小紅本兒。劉喪也湊過來看。周明理,1983年出生,比法師還大兩歲。佟心,1997年出生,今年才23歲! 嗬,到處都是老牛吃嫩草。

  吃嫩草的周老牛也是有點資本,五官清冷,眉如劍,眼含霜。但是他結婚讓劉喪頗敢意外。劉喪曾經覺得有那麽幾個人是永遠不會結婚的,偶像張起靈自不必說,周明理也算一個。這些人也不是不好,就是有點兒沒法融入凡塵俗世,和這個世界隔著一層薄紗。周明理的薄紗是怎麽被眼前這個小姑娘摘掉的,真是值得研究一下。

  老狐狸咳嗽一聲說:“小妹妹你別誤會,我跟你家老周隻是生意上的往來,這趟來是想跟他借個東西。”

  小姑娘城府淺,鬆了一口氣說:“隻要不是來討情債的就好。”

  老狐狸正想著老周情債錢債加起來到底欠了多少,門外一陣聒噪,兩個地痞無賴找上門來,劉喪恰巧認識他們,不幹人事兒的潑皮破落戶,一個叫二賴一個叫雞眼兒。

  老狐狸還沒動,劉喪先上前說:“莫在人家店裏鬧事,走! ”

  二賴:“這不是瓜喪嘛,聽說你去北京闊氣了,當小白臉了。”

  提這茬子等於找死。

  殷法師本來站在佟心對麵,背對這倆潑皮,皺眉問佟心:“這也是來討債的?”

  佟心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殷法師一個轉身三步搶到近前,抬手從下往上頂住二賴的下巴,腳下一勾。二賴以肚臍眼為圓心,頭和腳先逆時針做了四分之一圓周運動,後腦勺和屁股一起找地,咣當一聲。雞眼兒不僅不投降,還敢向法師反擊,被法師抓住右手腕擰到身後,又在後腰上用膝蓋一頂,雙腿發麻,哎喲一聲跪下。

  殷法師說:“滾。”

  兩人正滾著呢,殷法師輕飄飄補上一句:“這事兒跟這個店沒關係,記著衝我來,我叫殷法師。”

  兩人徹底滾了。劉喪覺得再這麽發展下去,“殷法師”三個字將變得能止小兒夜啼,上前笑道:“親愛的,連人家小姑娘都能看出你懷孕了,你就不能老實點兒。”

  法師:“手癢。”

  原來是殷法師和她的正牌愛人,這誤會可有點兒大。佟心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招待兩人坐,自己去倒茶。剛才她急急忙忙跑去後屋沒注意,現在法師細看,她的腹部好像也微微突起,腳步有點虛浮。

  三人分賓主坐下。不得不說古都西安有些傳統的東西保存的很好。小姑娘先客套一下,表示久仰。劉喪和吳家人大精絕女王棺倒出來,轟動業界,今天見到兩位真人,何其有幸。

  小姑娘一副雖然我很年輕但是你們的事兒我都知道的樣子,這反而讓劉喪摸不著頭腦。老周這兩年隱退,偷摸兒地結婚,離開古玩城跑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開一個樂器店,讓年紀輕輕的老婆看店,自己不知在幹什麽。如果說離開古玩城是想脫離過去的生活,那為什麽小周夫人佟心卻對業內的事情知道這麽多?

  劉喪在猶豫怎麽開口,法師今天可能還是暴躁模式,所以忍不住問:“那個……佟心小妹妹,看你的樣子是不是也……?你懂的。”

  老狐狸不好意思的點還真特殊。佟心反倒大大方方地說:“是呀! 我今年一畢業就和老周領證了,因為從小喜歡音樂,就想著開一個小店,沒事彈彈琴品品茶,總比一個人成天在家睡大覺好。可是最近即使在店裏也老是犯困,我還以為病了,結果去醫院一查,懷孕兩個月呢。”

  幾句話,法師判斷小姑娘家境應該不錯,是那種在愛裏長大的孩子,不然誰幹這種開店不為掙錢的事兒。劉喪卻想到點兒別的什麽,問:“老周呢?放心你一個人看店?這些流氓再來怎麽辦?”

  佟心的眼神好像黯淡了一,但隻一個瞬間,馬上恢複成剛才的樣子。“老周這幾年不怎麽下地,但是佛前發了一個大心願。為了圓這個心願還是要全國各地跑。整個十月都不在家,十一月回家一趟,隻待了幾天又走了。如果你們要借東西我或許能幫忙,但要見他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