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之痛
作者:深水小烏龜      更新:2021-01-29 05:17      字數:2446
  杭州。

  窨子棺在院子裏憑空出現,這種情況二叔非常喜聞樂見。三人狼狽得夠嗆,二叔家的夥計趕緊安排房間準備衣服,招呼他們洗澡休息。吃頓好的必不可少,可惜劉喪沒胃口,坐在桌子前動了兩下筷子算是示意,然後冷眼看胖子吹牛侃大山,像隔了一個世界。

  還是那一套,聽膩了。劉喪起身要走,二叔趕緊攔住說:“你現在心情不好,不要一個人待著。坐下喝點兒酒。”

  劉喪酒量不好,拒絕了。回房間路上果然兩個夥計偷偷跟著,進了房間這倆人也沒走,一個在走廊溜達,一個在窗外院子裏溜達,總之不遠不近防著劉喪出事。

  你們怕我尋短見嗎?嗬嗬。我不能死,我死了就沒人知道殷法師到底幹過什麽好事。這個老狐狸的狡猾程度超出你們想象,我還要寫一部《狐狸傳》,專門揭揭她的老底。

  這個房間就是上次劉喪住的房間,劉喪沒法四平八穩地躺在這張床上。一想到自己睡著,法師洗了一夜記憶,劉喪就無法麵對。

  好在還有視頻。劉喪一個人窩進法師睡過的沙發,把長腿蜷進去,翻出那段視頻。視頻裏的法師就是這個姿勢蜷在沙發裏,睡得很沉,像隻大貓趴在自己的貓窩裏。劉喪甚至想買一個大房子,弄一個大房間布置成寵物房,擺一張小床一樣大的貓窩讓老狐狸趴在裏麵睡覺。

  這樣想著竟然笑了,可是馬上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男人確實不應該隨便哭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有用嗎?我要我的老狐狸,道理能換回來嗎?

  劉喪抱著金剛缽痛痛快快哭了一場,然後睡著了。不知何時醒來,走廊和院子裏踱步的夥計都不在了,大門口卻很噪雜。劉喪好奇吳公館大半夜的在幹什麽,披上衣服出來看。

  胖子不在,黑眼鏡站在門口。見劉喪出來主動解釋說:“胖子連夜回北京接小梅,這口窨子棺法師讓我們密封好帶回來,囑咐說千萬不要賣掉。”

  不可以賣你們還往外運?哦,也對,吳公館是活人的宅子,不適合存放,應該找個更妥善地方保管。劉喪隨口問:“這是要運到十一倉嗎?”

  黑眼鏡搖頭,說:“不是。二叔有個朋友是博物館館長,聽說這東西來了,請去展覽兩天。”

  劉喪答應了一聲“哦”。反正和自己沒關係,不如回房睡覺。剛轉身,眼前閃過一連串特別逼真的畫麵:吊住棺材的繩子斷了,窨子棺摔到地上,蓋子摔開,自己和大家都去看。精絕女王名氣太大,自己和黑眼鏡忍不住好奇推開了棺蓋,朝裏一看! 裏麵睡著的是殷法師。

  劉喪大叫一聲,全身入墜冰窟,直打冷顫,黑眼鏡上來扶住他問:“怎麽了?”

  劉喪:“我出現幻覺了! 我看見繩子斷了,棺材裏麵躺的是殷法師!”

  黑眼鏡特別同情這個魔怔的人。思念之痛可殺人。黑眼鏡從善如流地讓夥計停下,再檢查一遍,換一套新吊繩,拉著劉喪過來看。

  黑眼鏡說:“你看胖爺彈的墨線,七歪八扭像蜘蛛精吐絲兒似的,法師會屑於躺在這兒嗎?法師這個人在某些方麵還是有點小潔癖的。比如別人的衣服不穿,別人的東西不吃,別人的水不喝,別人的棺材不躺,別人的男人不要。”

  剛說到這兒劉喪打斷,問:“你們很熟嗎?你們到底認識多少年?一起下過多少鬥?怎麽她的習慣你這麽清楚?你們完全有機會發生點兒什麽,為什麽沒在一起?還有,為什麽這次行動,隻請一個幫手是你不是胖爺?”

  黑眼鏡竟然感覺到一股殺氣! 現在的情況是?劉喪難道在吃醋?劉喪懷疑我和法師??

  黑眼鏡知道自己麵臨生死抉擇。隻要說錯一句話,後半輩子就甭想清淨。後半輩子不見法師和劉喪幾乎不可能,圈子就這麽小,不在甬道見就在主墓室見,或者在主墓室兩邊放陪葬品的耳室見。後半輩子見麵尷不尷尬在此一舉,黑眼鏡朝大門內喊了一聲:“二叔!”,趁劉喪一分神,溜了。

  二叔像是說好了,慢慢悠悠踱步出來,看著夥計們裝好車開走。由於東西重要,貳京帶著吳公館大部分人去押運,車也基本開走了。二叔拍拍劉喪說:“既然醒了陪我聊會兒。我是老年人,一吵醒就睡不著了。”

  人家都說得這麽可憐了怎麽拒絕?

  兩人在客廳沏上茶,東扯西扯地瞎聊。劉喪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由於夥計全部出門沒人看住自己,二叔這老頭子親自上陣了。

  想想也不能生氣,不管二叔受人托付還是本來就慈悲心腸,總之不希望自己出事。可是我看上去像那種自尋短見的人嗎?

  兩人待到天亮,二叔這樣中老年人實在撐不住回房休息了,劉喪也回房休息一會兒,八點多有阿姨把早飯送房間來,九點多開始吳邪,白昊天,胖子三人輪流發來視頻聊天。小三爺變成了絮絮叨叨的老叔爺,這放以前劉喪怎麽也不相信。

  吳邪說:“你看,法師現在暫時沒回來,不代表她不能回來。以前小哥一走就是十年,而且明明白白說了是替我守門十年。你知道我什麽心情嗎?我一方麵絕望一方麵又不能怪任何人,隻能怪我自己——他是替我守門的。我恨,恨我為什麽這麽沒用。同樣是十年,如果我在門裏他在門外,我一點兒也不會難受。使命嘛,完成就是了。可是偏偏因為我太弱,造成他不得不和我分離十年。懊悔,才是最折磨人的。”

  “那十年我禿了,別人都叫我吳半瘋。但是你不一樣,法師是一個法師呀,處理這些陰陽生死的事情本來就是她的專長,人家是專業的。我相信她處理好了一定會盡快回來,也許因為那邊太好玩了多玩半天,或者一天,最多兩天,總之一定會回來的。”

  雖然很囉嗦,但是劉喪記下了每個人的關心,包括那兩個轉來轉去腳步聲吵死人的夥計。現在自己難得可以任性的時候,不管提什麽要求大家都會答應。可是劉喪實在想不出什麽,最後說:“別廢話了,陪我吃雞。”

  第三天早上五六點,劉喪迷迷糊糊醒了。真奇怪,現在能睡著了。劉喪去摸眼鏡。每天早上都希望發生奇跡,今天奇跡真的來了,劉喪反而是懵逼的。

  老狐狸看上去很累,攤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見劉喪大呼小叫,隻是眼皮抬一下,說:“我不跑,求你讓我睡會兒。”

  劉喪想把老狐狸搬到床上去,發現自己的手從她身形中穿過,麵前隻是一個虛影。劉喪驚叫:“這是怎麽回事?”

  老狐狸抬了一下另一隻眼皮,說:“現在你麵前是能量狀態的我,不是物理狀態的我。”

  劉喪:“說人話!”

  狐狸:“我肉身不在,現在是生魂。”

  劉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