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區回吳公館過了飯點兒，二叔現在養生起來，早早睡午覺去了，吳邪和白昊天在客廳打遊戲，胖子在另一個沙發上呼呼大睡。

  見吳邪身邊的人不是小哥，劉喪的失望溢於言表，話也不想說，自顧自坐下，打開一罐飲料，沒滋味地喝了一口。

  比天真無邪小三爺更天真無邪的白昊天，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這小姑娘家境優渥，大學沒畢業就有自己的鋪子，十分不擅長察言觀色，衝劉喪嚷道：“嘿，喪背兒，見了小三爺也不叫人。”

  劉喪白她一眼。白昊天剛要發作，吳邪示意她打住，按下暫停，放下手柄，身子靠過來問：“怎麽，殷法師沒理你？沒關係，再找別的高人看看。小哥又去山裏了，等他回來求一滴血也能辟邪。”

  劉喪本不想說話，忽然想到八個字，指腹為婚白玉為證，瞬間不淡定了，問：“你和法師指腹為婚，為什麽各自單到現在？”

  吳邪還沒說話，白昊天先爆了，叫道：“你說什麽？小三爺和殷法師指腹為婚？我怎麽不知道？吃瓜群眾怎麽不知道？殷法師的後宮團裏從來就沒有小三爺! 你平時看的什麽公眾號？怎麽能不顧事實胡說八道？為了吃瓜硬生生造瓜，真不要臉! ”

  吳邪一個頭兩個大，按下白昊天，拍拍劉喪示意他別激動，說：“根本沒這回事兒，都是胖子編的，我和殷法師統共見過三麵，吃過一頓飯，認識也是因為胖子。”

  白昊天在旁邊鬆了一口氣，說：“我就說嘛，小三爺怎麽可能喜歡那麽……厲害的人。小三爺身邊已經有小哥了，不需要別人。”

  敢情這小丫頭現在也站瓶邪cp。官配嘛。

  劉喪問白昊天：“什麽叫殷法師的後宮團？你看的是什麽公眾號？推給我。”

  白昊天：“拿你索尼耳機跟我換。”

  劉喪的索尼耳機，一萬三，音質超棒，能讓普通人在鬧市聽到蝴蝶振翅的聲音。劉喪不想理她，誰料白昊天不依不饒，說：“快說，換不換？我這裏的公眾號總結的可全了，有殷法師大事年表，比賽視頻集錦，高燃混剪，後宮名單。你自己網上可找不到這麽全的。”

  劉喪心裏說，切，我硬盤裏絕對比公眾號的全。想想不對，指腹為婚可以子虛烏有，白玉可是實實在在，不能這麽輕易放過，對吳邪說：“指腹為婚這種事情太老套了，但是白玉為證是怎麽一回事？”

  小三爺笑了，站起來拍拍沙發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胖子，說：“起來吧。你創作的長篇魔幻言情小說，又可以騙一頓火鍋了。”

  下午四點，火鍋店還沒上客，四人占了露天一張大桌，銅爐子支起來，木炭燒起來，羊肉碼起來，芝麻醬蘸起來。胖子不管前一頓幾點吃的，這一頓火鍋絕不辜負。

  羊肉幹掉了十盤兒，胖爺覺得可以歇一歇，為下半場做準備，打開一罐啤酒，呷了一口，說：“要說這關公戰秦瓊的故事，盡在午夜十二點，胖爺說書。話說清末民初，群雄並起，長沙有一青年才俊酷愛養狗，在老九門中位列第五，人送諢號，狗五。狗五爺本性吳……”

  見胖子又要從頭開始白話，吳邪趕緊插嘴說：“行行行，老九門的掌故喪喪應該聽過，你就從新朝建立，新帝登基開始講吧。”

  胖子重新起範兒，拿筷子比劃著，繪聲繪色地說道：“自從這新帝登基，新朝建立，改弦易轍，萬象更新，老百姓安居樂業，國運一片大好。但是好事多磨，但凡人想幹成一件大事還要率戰率敗，率敗率戰，更何況一國。沒幾年，國家遇上三年自然災害，毗連十省顆粒無收，餓殍遍野民不聊生，易子相食慘不忍睹。”

  “吳老爺子家的日子可就難過了，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何況家裏有三個小子。管家奶奶雖然賢惠，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家人正餓得躺在炕上出氣多進氣少呢，突聽外麵一聲叫喚，吳老哥在家嗎？”

  “吳老爺子掙紮起身扶著牆去開門，細看來人身高七尺紅光滿麵，一身呢子軍裝不帶肩章帽徽，一看就是個微服出巡的幹部。這年頭還能吃飽飯的人，不光是富貴，那還得有門道。吳老爺子正納悶，我什麽時候認識這樣的貴人，貴人先開口了，五哥，還記得我嗎？我是殷洪呀! 吳老爺子一驚，我是有個殷洪兄弟，可是多年不見，聽說已經戰死了。殷洪說，老哥哥，我不但沒戰死，還當官了呢。這趟來湖南出差，來看看老哥哥。怎麽這麽瘦了？”

  “吳老爺子歎口氣說，唉，命苦呀。家裏兩畝薄田養活三個小子，碰上自然災害地裏打不下糧食，你要是晚來幾天可就見不著我們了。”

  “殷老英雄征戰半生，換得一身功名富貴，難得還有一副熱心腸，當即把身上錢和糧票都掏給了吳老爺子。俗話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十斤糧票就能救活一家老小的命，何況殷洪一給就是二十斤。吳老爺子感激涕零，拉著殷洪的手死活不讓走，奈何殷洪行程已定不能多做停留，吳老爺子趕緊翻出壓箱底的幾件寶貝，說，老弟，哥哥家裏不剩什麽了，就這兩件玩意兒，你要是看得上眼就拿上，不值錢，權當留個念想。”

  “禮輕情意重，殷老英雄也不細看，把玩意兒揣到公文包裏夾上就走。從此殷洪出差常來常往，用糧票，地瓜幹，玉米麵，淘換了不少地裏挖出來的東西。那個年代死人躺大街上都沒人埋，哪怕你有戰國編鍾都比不上十斤白麵。吳老爺子靠殷洪接濟渡過難關，三年之後年景好轉，殷洪也因工作調動要返回原籍，山高路遠，以後恐怕再難相見。臨別最後一次來看吳老爺子，吳老爺子拿出貼身收藏的一對兒白玉杯，據說是吳老爺子的爺爺從戰國一個公侯墓裏倒出來的，是吳家傳家之寶。老爺子與殷洪各持一隻，在杯底用銅矬子矬上兩字。四十年後胖爺和殷法師，吳邪一起觀看，留在吳家的那隻刻的是山高，傳到殷法師手裏的那隻是水遠。”

  講到這兒胖子的情緒high到頂點，一拍桌子說：“喪背兒你說，這是不是三生注定的緣分？殷法師和吳邪是不是指腹為婚？”

  劉喪有點不屑，說：“一頓火鍋你就告訴我，殷法師的爺爺是個搬磚頭的，和鏟地皮的吳老爺爺是故交。這哪是故交，明明就是生意夥伴。而且就算指腹為婚，也不一定和吳邪呀，和二叔三叔也可以。隻要是吳家後世子孫，隻要是一男一女，都可以。”

  胖子確實沒想過這一節，順著他的話往下想，一拍吳邪說：“對呀天真，弄不好哪天你得管殷法師叫二嬸兒。”

  吳邪說：“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呀。”

  白昊天插了一句嘴：“我覺得挺般配。”

  胖子不依不饒，說：“真別說，你二叔老謀深算，運籌帷幄，且身家豐厚，有形有款。殷法師喜歡什麽人，就八個字，高白瘦帥，官富二代。我看再過兩年你要改口。”

  高白瘦帥，官富二代，多押韻的八個字，深深刺痛了劉喪。

  原來是我不配。也對，未冕之國師，就是走下神壇也不會看上一個鏟地皮的，還是給別人夾喇嘛的鏟地皮的。是我妄想了。

  劉喪徹底失望，像個泄氣皮球一樣癱在椅子上，不想動。小三爺何等聰明，看樣子全明白了，拍拍劉喪說：“走，陪我出去買杯奶茶。”

  小三爺戒煙了，人生樂趣隻剩奶茶，這一來一回要走一段兒，吳邪主動跟劉喪聊天。

  吳邪說：“你不要聽胖子瞎說。殷法師早年混琉璃廠和胖子認識，後來從帝都搬到魔都，讓胖子幫忙把一屋子的古玩處理掉，那東西著實不少，胖子叫我來幫忙，我無意間看著白玉杯眼熟，讓二叔去老屋子裏翻了半天才翻出來的。”

  “看見杯底的字我們也愣了，二叔當時太小不記事，又找了我爸才回憶起那段往事。那時候我爺爺和殷爺爺都已去世，他們的意圖恐怕隻有自己知道了。”

  劉喪點點頭，其實本來也不信這麽狗血的俗套。但是……劉喪說：“謝謝你，但是澄清又有什麽用？法師還是不喜歡我。”

  吳邪說：“我覺得胖子有句話說得對。她現在不喜歡你，不等於不能喜歡你。胖子就是憑借這句話追了老板娘兩年。我看好你，加油！fighting!”

  回到火鍋店，胖子已經另起爐灶重開張了，邊涮邊說：“你們怎麽買個奶茶這麽久？等得胖爺我都餓了。我又點了十盤羊肉十盤各式各樣的，你們自己看吧。”

  又聊了一會兒，劉喪基本上對殷法師前半生有了大致了解，但還是有一個細節不能放過，問白昊天：“你剛才說的法師後宮團，都有誰？”

  白昊天剛要說話，吳邪夾了一個魚丸給她說：“趁熱快吃。”白昊天說：“師父你今天一個勁兒讓我吃，都把我撐著了。我好不容易知道一個八卦，為什麽不讓我說。”

  吳邪又夾了一片牛肉說：“不，你不知道。為師讓你快吃，你太瘦要好好補一補。”

  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