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來到祭壇，劉喪把背包丟在殷法師的旁邊，拿起地上的探照燈環視四周。祭壇除了恐怖，別的倒是平平無奇。地麵兩個水池，象征風水的陰陽，也是電路的正負極。洞內壁畫詳盡描述了以剜眼為核心的祭祀儀式，和對蛇骨的崇拜。

  劉喪看了一眼水池，輪回珠不在裏麵。劉喪問：“剛才你說試著打開虛數空間，怎樣了？”

  殷法師說：“咒文懂得七七八八，但是沒有祭品。”

  劉喪一指自己。殷法師搖頭說：“這不是克魯蘇電影，祭品不看顏值。隻有背後打了戳的人能當祭品，一般人進去無效。”

  劉喪問：“你怎麽知道一般人什麽都不會發生？說不定這是強酸池，一般人會被融化消解呢。”

  殷法師一笑，此時她站在劉喪斜後方一步距離，一腳便把劉喪踢了下去。劉喪哪能料到這個，嚇得手腳並用撲騰，一通撲騰回到池邊，兩手扒住大罵：“老狐狸，我好心來看你，你卻把我當試驗品! ”

  殷法師兩次捉弄劉喪都是一時興起。這個家夥膽子小又怕黑，不捉弄他捉弄誰？

  殷法師笑夠了蹲到池子邊說：“輪回珠不在，這就是一池普通的硫磺溫泉。我剛才試過還挺舒服，想著請你也來試試。”

  哼! 捉弄就捉弄，還這麽多說法! 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要捉弄你一下。哥也是會遊泳的人。

  劉喪突然叫了一聲“哎呀”便沉了下去，殷法師當然沒有上當，但是過了兩分鍾劉喪還沒上來，殷法師有點慌了，趴到池邊用探照燈往下照。由於水質中礦物質比較多，半米以下就看不清了。

  殷法師試探地叫：“劉喪？喪背兒？劉喪逼？”

  這麽喊都沒用，不會出事了吧？這個家夥可是個雷達體質。所謂雷達體質就是專門招惹各種不幹淨的東西，一群人有一個中招一定是他。

  用法眼看看吧。殷法師摘掉眼鏡重新湊到池邊，還沒細看就蹦出一個巨大的水花。

  劉喪剛才一直貼著池壁，現在憋氣到極限了，且發現了池壁上有東西，便自己冒出來。喘一口氣抹一把臉，看到池邊探照燈照著的殷法師沒帶眼鏡，看著自己。

  殷法師被他冒出來濺了一臉水，還沒動作兩人就四目相對了。水珠也從殷法師臉上掛下來，滴回到池子裏。

  一秒，兩秒，三秒。氣氛微妙。

  殷法師不帶眼鏡看劉喪共有四次，前兩次是左眼，後兩次是雙眼。殷法師的兩隻眼睛都有特異，左眼是普通的陰陽眼，是先天的，和很多通靈者一樣。右眼是過去未來之眼，後天修得。雙眼齊用，看人能看前世今生，看物能看生發幻滅。殷法師一般不用這雙法眼看人，一來對別人的事情不好奇，二來不想知道太多自尋煩惱。但是這雙法眼已經看劉喪兩次了。

  如果隻是看透了劉喪的一生，本來也沒什麽，爛在肚子裏就好了。隻要我不說，別人就不知道我知道。但是偏偏法眼看到的劉喪是特別的：往未來看，一片空白，往過去看，停留在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一個活生生的人不可能沒有過去未來，出現這種情況有兩個可能。一是此人靈力奇高，遠在自己隻上，百年道行之車輪撼不動萬年修為之塔刹。二是此人命運與我有關，我的言行決定他的未來，因我還未作為，他的未來就未定形，所以看不見。

  後一種情況出現過一次，當時那人隻是看不到未來，還能看到過去。如今劉喪的過去也有至少十幾年看不到，太不合常理。如果順著思路往下走，必然得到一個結論：未來某時某刻，我要穿越回過去改變劉喪的命運，我也必然再一次拉伸自己的時間線。

  但是我的時間線已經經不起十幾年跨度的拉扯了。如果再來這麽一次，死的一定是我。

  在阿修羅塔邊看到的時候就想到了，那一瞬間甚至起了殺心，又馬上被自己的魔障嚇到，所以消失一會兒冷靜一下。現在又看得更真切，確實如此，不抱幻想了。

  難道這人是上天派來克我的？

  殷法師看著劉喪。幹淨的臉，薄皮細骨，長眉秀目，高鼻薄唇，都是我喜歡的。

  殷法師心中糾結，劉喪並不知道，還以為這老狐狸在欣賞自己的美貌。光看多沒意思，不然我自己送上門去？

  劉喪試探地把臉微微探出，仰起下巴。

  誰知殷法師就像嚇了一跳，趕緊後退。劉喪心中微微歎氣：我進一步你退十步，什麽時候才能碰上。

  這祭壇戲水，浪漫“濕”吻的戲碼是演不成了。劉喪幹脆下巴一揚，說：“怎麽了？”

  殷法師心裏當然有事，不然不會這樣慫的急於撇清，說：“沒怎麽。”

  劉喪故意說：“可是看見我的命數了？我從小慘到大，說吧沒事的。”

  殷法師很善於見坡下驢，臉皮也是千錘百煉。從欣賞這張俊臉的失神中恢複過來後，馬上又能臉麵不改色，一本正經地忽悠道：“你的命數確實不好，本座第一次就看到了。剛才在腦子裏幫你算了一下，你五行屬水且八字奇輕，水雖主財但也主淫。水大則溢，命薄難收，所以你本來應該有滔天的富貴，可是卻享受不到，反倒苦了半生。不過沒關係，隻要找到足金之人給你壓住，哪怕帶個七兩七的足金墜子，也能消災辟禍。”

  這套江湖騙子擺地攤的說辭，劉喪竟然信了，還笑著說：“法師你一定對我另眼相看，不然不會記住我的生辰八字，我還告訴你一件事，你知道了一定會喜歡我。”

  殷法師剛要驚歎劉喪臉皮怎麽比我還厚，隻聽劉喪說：“池壁上有刻痕反射水波，祭品投入池中激起高頻率的震蕩。也許就是這種波奪走了祭品的生命。我剛才潛水的時候，耳膜感受到這種微弱的波。但是時間很短。波動反射疊加，頻率成幾何級數增長，很快變成高頻波，我就感受不到了。”

  殷法師深吸一口氣，早知道就直接把這家夥抓到祭壇來了。

  風水學研究的氣是生發之氣。氣從地脈而生，順山川之勢流動，乘風則散，界水則止。群山環抱一水流過的地方是藏風聚氣之所，是古代人理想的陰宅選址，也是盜墓賊青睞的地方。

  同時，古人又用龍象征山川河流，所以生氣也叫龍氣。

  這個祭壇在火山口裏，周圍湖水環繞，地底湧出的生氣匯聚，卻被水封死，風水上看是條死龍。但是兩個池水畫龍點睛，有了這兩個眼，一條潛龍便活了。

  留意太極圖的朋友應該知道，構成太極圖的陰陽魚是兩個黑白色半圓形互相侵蝕，象征陰陽相克；兩條魚內各有一個對方顏色的圓點，象征陰陽相生。兩個池子就是陰陽魚，祭品和輪回珠就是這個點。

  祭品的生命被吞噬，輪回珠得到能量打開虛數空間。將祭品生命轉化成輪回珠能量還缺最後一環，這一環也關係著祭品的特異性，既為什麽隻有後脖子打了戳的人能成為祭品，生命能被轉化為能量。

  這一環是共振，無法被旁人發現，隻能被劉喪發現。

  祭品身上長出漩渦形的斑紋，血液變黃，是因為受到輪回珠內放射線的輻射，基因改變並引起蛋白質變性。變性後的蛋白質和水池中特定的波頻率產生共振，最終造成蛋白質結構破壞，生命能釋放出來，為開啟輪回珠提供能量。

  輪回珠仿佛一個微型核反應堆，反應開啟後一麵發出無法覺察的能量波與另一個具有同樣頻率的世界溝通，一麵發出射線輻射周圍人，為自己儲備更多祭品。

  上古人神雜處，但輪回珠的原理如此精妙，恐怕不是出自五千年裏射日治水，單純善良的那一批神，而是更遠古幽暗的那一批神。

  兩人坐在池邊烘幹衣服，把前前後後線索拚起來，得到這個假說。

  殷法師上岸用內力三秒鍾把衣服烘幹，劉喪披著火鼠裘等衣服幹。殷法師把火鼠裘丟給他的時候特意關了探照燈說：“你現在隨便幹什麽我都看不見。”

  劉喪脫了衣服披上火鼠裘，開玩笑說：“你的肉眼看不見，法眼能看見；法眼看不見，心眼也能看見。我可是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就不想看看？”

  黑暗中劉喪看不見殷法師的表情，但是敢用耳朵發誓，殷法師心跳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