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和黑眼鏡同時抄家夥，把劉喪護在身後。上層塔裏的粽子太蹊蹺，三人都很緊張。

  那聲音窸窸窣窣，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匍匐，等到近了，聽到一聲“救我”。

  劉喪在背後打著探照燈，胖子黑眼鏡家夥在手，三人保持隊形上前，卻見張衛國從洞口艱難地爬出來。

  黑眼鏡大驚：“你怎麽在這兒？你怎麽從隧道出來的？”

  張衛國好像很奇怪說：“什麽隧道？我沒進隧道。剛才一陣大風，我就鑽進塔裏躲避了。塔裏什麽東西塌了把我壓在下麵，好不容易爬出來。”

  平地刮風，也許盜墓賊敢壯著膽子到古墓裏躲避，但是普通老百姓哪怕是當過兵的，也不一定有這個膽子，何況在神秘氣氛濃厚的藏地，轉進這麽詭異的塔葬。更何況雖然自己也沒搞懂剛才是怎麽回事，但是黑眼鏡並不覺得是大風把自己弄到隧道裏。黑眼鏡當即有點警覺，試探道：“張兄，重新請教一下，摸金發丘，搬山卸嶺，兄弟是拜的哪個祖師爺，現在哪個山頭？”

  張衛國說：“你們的黑話我不懂，我當導遊養家糊口，不是什麽山頭。你們幹著見不得光的勾當我權當沒看見，但你們也應該尊重我，不應該用你們奇怪的東西對付我!”

  胖子一路和張偉哥聊得歡，願意相信他不是壞人，說：“張大哥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出事前我在溝裏黑爺在上層塔前麵，你們三個在外麵，出了事兒大家都往外跑，怎麽你反而鑽進塔裏麵呢？這不合常理呀。我們剛才以為您也是同行兒，趁機也想進去撈一把呢……如果真是這樣沒關係，您現在甩個萬兒加入我們，咱們上去以後怎麽分賬好商量，一路走來大家都辛苦，誰還不是為了養家糊口。”

  甩個萬兒，黑話。萬兒，就是蔓兒，意思是賊人的家門來路。賊人好比藤蔓上的瓜，一拉一串兒，固有此說。這種說法從東北流傳回關內。

  張衛國好像更迷糊也更生氣，說：“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黑眼鏡說：“出事的時候我從上層塔往外跑，根本沒看你，你是怎麽進去的？”

  張衛國：“我進去的時候也沒看見你!”

  正這時，殷法師又提著一個人上來，丟在地上便走。這人滿臉是血，好像受傷了。劉喪幫他他擦幹淨臉，嚇了一跳，大叫一聲：“又是一個張衛國!”

  胖子反應極快，直接對麵前的張衛國動了手。張衛國退伍軍人也不是吃素的，和胖子扭打在一起不落下風。黑眼鏡見勢不妙趕緊上去幫忙，二打一終於將他製住。劉喪也眼疾手快了一回，把麵前張衛國捆起來。孫悟空遇上六耳獼猴，都是猴子，待遇不能有差別。

  胖子開始了“刑訊逼供”，一會兒殷法師把小李也帶上來，說：“全部隧道看過，沒有人了，但是粽子們好像動了。”一抬頭見到兩個張衛國。胖子和黑眼鏡在審，殷法師先坐下休息。

  劉喪拖過來一個輜重背包說：“地上涼，你腿傷了別坐地上。”殷法師坐上去，劉喪也拖過來一個自己坐著，問：“你腿怎麽樣了？”

  殷法師沒當回事兒，說：“一針止疼藥管12小時，還有兩針。我們能在一天半之內全都搞定就沒事。”

  劉喪看了看表，看了看在給兩個張衛國做思想工作的胖子，說：“我看搞不定。這胖子太囉嗦，上輩子一定是折翼的小豬佩奇。我剛認識他都震驚了，世上怎麽有這麽討厭的人。”

  殷法師更不愛說話，隻是中肯地點點頭，然後摘下眼鏡，輪流捂上左右眼去看兩個張衛國。劉喪想到殷法師兩次摘了眼鏡用左眼看自己，一次是自己被震飛，一次是自己夢遊，突然靈光一現。

  法師的左眼肯定是特別的，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這東西或許是幽冥中的，或許是人身體裏麵的，總之不是肉眼凡胎能看見的。

  這才對嘛，堂堂大法師還沒個陰陽眼？那怎麽好意思出去混呢？

  劉喪一時興奮，湊到殷法師麵前，說：“法師，您是不是在用陰陽眼？”

  殷法師冷不防對上劉喪的臉，巧的是此時兩隻眼睛都沒捂，暢通無阻地看著劉喪。劉喪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竟然來了一句：“法師你的眼睛真漂亮！”

  下一秒，劉喪看見殷法師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全身一震，馬上捂嘴掩飾震驚的表情，然後，華麗麗地消失了。

  劉喪站起來大叫：“喂，你去哪兒？”

  黑眼鏡轉過身來問：“怎麽了？”

  劉喪：“我可能說錯話了，法師瞬移了。”

  黑眼鏡過來一看，殷法師的眼鏡還放在背包上，說：“法師是不是沒帶眼鏡看到你了。”

  劉喪說：“是呀怎麽了？”

  黑眼鏡說：“法師右眼連著歸墟，看你三秒以上會把你吸進去。”

  劉喪說：“胡說! 來的路上我做了功課的，蛇母的眼睛和咱們要找的輪回珠才有這等大神通，法師的眼睛要是這麽流弊，咱們就不用千裏迢迢跑西藏來了。”

  黑眼鏡確實是隨口忽悠劉喪的，誰料劉喪沒上當，隻好兩手一攤說：“那你以後自己問她吧。”說完用一種同情和看傻子混合的目光看著劉喪。劉喪有點毛，說：“你什麽意思？”

  黑眼鏡聳聳肩就要走，忽然地底一聲轟鳴，又要地震。幾人趕緊就地臥倒同時固定自己，馬上地麵開始震動。這次震動更猛，地麵裂開一個口子。

  胖子大叫：“不好，地下隧道裏的粽子可能要跑出來了! 咱們快離開這兒! ”

  劉喪撲到地縫旁邊用探照燈朝下照去，可以清楚地看到斷麵上隧道裏的藕孔結構。劉喪大叫：“法師，你在裏麵嗎？”

  黑眼鏡看他那架勢，還以為他要跳下去呢，趕緊拉住說：“你自己小心，法師是死不了的。”

  劉喪說：“可是法師腿傷了呀！”

  黑眼鏡覺得裂縫對麵有個影子晃動一下，抬頭一看，嗨。殷法師已經上來了，穩穩站在對麵，抄著手偏著頭，表情複雜地看著劉喪。黑眼鏡拍拍劉喪說：“起來吧，高人的世界你不懂，當好你的人體聲呐就行了。”

  劉喪有點臉紅地爬起來，說，“不用你管”。

  殷法師掐個指決，揮揮手，眼鏡自己飛回來。一場地震中眼鏡居然也沒丟。

  殷法師好像故意不理劉喪，低頭從他身邊飄過，直接到黑眼鏡身邊停住，小聲耳語幾句。黑眼鏡朝胖子喊：“胖爺，人齊了，咱們走。”胖子和黑眼鏡各押著一個張衛國，懵逼了的向導小李跟著，殷法師示意劉喪跟上快走。

  劉喪故意慢慢走，等殷法師走上前，問：“你剛才是不是看到我活不久了？沒關係我有心裏準備。你的朋友金大師幫我看過，讓我多整點陽間的東西，但我還是來倒鬥了。我是被二叔夾來的，你和二叔計劃這一趟的時候應該沒想到吧。”

  劉喪看見殷法師的表情從糾結變成了非常糾結，最後深吸了一口氣，把所有表情都收了起來。殷法師說：“放心，你不但長命百歲，後半生還有大福氣等著你。”

  後麵不管劉喪怎麽問，殷法師都不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