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你放心，我真沒事，這麽多年來我早就習慣了。”寧嫵眉眼彎彎，傾瀉出來的笑意美如畫，在蘇念看來卻莫名心酸。

  “阿嫵，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想告訴你。”蘇念在寧嫵身旁坐下，緊攥住了寧嫵的手，“告訴你之前，你得答應我，無論結果如何，你都要鎮定，不可以做出格的事來。”

  “是不是有哥哥的消息了？”寧嫵指尖微顫，臉上的表情卻極為平靜，經曆過數次失望，她已不似年少時那般極容易被影響心神了。

  “你先看看這個。”蘇念掏出照片，遞到寧嫵手中，黑白的色調裏人物鮮活，洋溢的幸福似是要溢出來般，寧嫵指尖顫的愈發厲害，就連身子也起伏起來，輕微的哽咽，寧嫵眼眶濕潤，將照片攥的更緊了些，“阿念，這照片你是從哪得來的。”

  在寧嫵的印象裏，她從未見母親笑過，就算是笑，也是尖銳的、諷刺的冷笑，完全不似照片裏這般，溫柔的淺笑，好似輕輕彎腰的牡丹，僅僅是那般站著，都讓人無法忽視。

  寧嫵細細摩挲著，照片應該剛洗出來不久，表麵還帶著痕跡，和她珍藏的老照片截然不同，意識到這點，她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抓住了蘇念的手。

  “阿嫵，你別激動，這件事我們慢慢來。”蘇念輕撫著寧嫵，輕輕拍在她的脊背，“這閨女和姣姣同住一個宿舍，這張照片就是去長城時拍下來的，第一次看見她，我也愣了很久，沒弄到她照片前，我也不敢輕舉妄動，怕弄巧成拙，又是空歡喜。”

  “阿念，你跟我說的細點。”寧嫵一遍遍描摹著照片裏趙盼盼的臉部輪廓，心亂到極致。

  “不急，阿嫵，我們不急，我這不止這一張照片，這裏還有。”蘇念將剩餘的照片掏出，在寧嫵看的空當，和寧嫵說起了她查到的內容，“這閨女叫趙盼盼，就讀於燕京大學，這張照片裏的人分別是她的愛人、婆婆和小姑子，相處的很融洽，性格也好，去爬長城時我和阿靳也在，不是個缺錢的主。”

  “至於盼盼的爹媽，我隻聽姣姣提過幾句，似乎是在軍區大院，具體的我沒細查...”

  “阿念，謝謝你，其餘的我會處理的。”寧嫵心潮澎湃，一改剛剛的頹然，整個人精神奕奕，就連眸子裏都泛起了亮光。

  “這些照片...”

  “你先留著，我那邊還有。”蘇念說完後便匆匆告辭，將空間留給了寧嫵。

  寧嫵深吸幾口氣，捧著照片急匆匆的往樓上走。

  低低的咳嗽聲在寂靜的樓道裏顯得格外清晰，寧嫵眼裏帶著淚光，走到門口時被攔住，“小姐，你勸勸先生，他現在身體抵抗力差，一個小感冒都馬虎不得，可他一直忍著，一口藥都不肯喝。”林璠心急如焚，又越不過寧永年，隻能幹著急。

  “林叔，你等會把藥送進來。”寧嫵打開門，濃鬱的中藥味撲麵而來，寧永年戴著老花眼鏡，手裏拿著本書，落在書頁中的照片極為顯眼。

  寧嫵知道，那是他們家的全家福，父親母親哥哥和她。

  “你也是來勸我喝藥的？”寧永年睨了寧嫵一眼，細細將照片上的褶皺抹平，彌為珍貴的夾進了書裏。

  “不是。”寧嫵明白，在沒找到哥哥前，父親無論怎麽說也是不會改的，哥哥的失蹤和母親的死對他打擊太大，往年還能在軍中忙碌度日，如今退休大把的時間空出來，如果沒有寄托，他怎麽熬過這漫漫長夜，可能身體上的疼痛給了他真實感。

  “你看看這個。”寧嫵將照片遞給寧永年，那是一張單人照，寧永年覷了一眼，“你拿你母親的照片給我幹什麽？”

  聲音微頓，寧永年似是注意到什麽直接將照片拿了過來，細細瞅著，愈是靠近，他的情緒愈激動，目光在照片和寧嫵臉上逡巡，“這，這是哪來的？”

  寧永年很清楚，當年他們去長城時跟現在不一樣，拍照沒有設備，私人的更是難上加難，而且，他手中拿的這張，畫質清晰，照片中穿的衣服也跟以前有很大差距，不是她愛人，那就隻能是其他人，能和她夫人這般類似，那就隻可能是...

  “這裏還有幾張，你仔細看看。”寧嫵一股腦的將照片塞給寧永年，人老了，手指愈發不靈活，照片扒拉在一起，久久沒有分開，寧嫵心中一澀，拿過照片一一呈現在寧永年麵前，“是不是很像？我也覺得像，父親，我覺得這次能得償所願。”

  “叩叩。”

  “進來。”林璠敲響門，將藥碗端了進來，中藥味愈發濃鬱，林璠將藥碗放在了床頭櫃上，不等寧永年開口便匆匆離開。

  寧嫵抓住了寧永年的手，眼角溢出淚來，“父親，這是不是哥哥的親人我還不清楚，阿念剛走，她也隻是說了大致情況，接下來的還得靠父親。”

  “哥哥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還聽阿念說，盼盼的媽媽前段時間才給她生了個弟弟，小家夥長得可水靈了。”寧嫵絮絮叨叨的說著，也不管寧永年聽不聽的進去，見他麵露疲態，自知多說無用，起身離開。

  門關上，寧永年輕輕摩挲著照片上的人，端起了放在床頭的藥碗，一飲而盡，唇齒間苦味漫開，寧永年卻跟吃了蜜一樣甜。

  “林璠。”

  “到。”林璠就等在外麵，寧永年一問，忙開門進來，瞧見空了的藥碗，放下了心。

  “明天幫我預約醫院，另外，派人去查個人。”寧永年拿出照片，林璠接過一看，心中一驚，下意識抬眸，和寧永年對上的刹那，差點沒伸手抹眼淚。

  “我這就去。”

  房間裏中藥味似是散去些許，寧永年直勾勾的瞅著手裏的照片，隨即取下眼鏡，將夾在書本的照片拿了出來，“老婆子，你再等等我，這次如果沒出差錯的話，可能真的就是得償所願了。”

  暑假如約而來，趙盼盼生出了和傅延州一起南下的心思，她有空間在手，相比起傅延州，肯定是要方便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