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我聽說隔壁村的，有知青考上大學連老婆孩子都不要了，連夜回城了，陸和煦，你會不會拋下我不管？”

  “怎麽會？你肚子裏懷了我的孩子，我就算回城，肯定也是帶著你一起。”陸和煦摸著她的腦袋，細心安撫她。

  “真的？”

  “我何時騙過你。”陸和煦歎了口氣，吻掉她臉上的淚痕。

  “那...那你給我寫個保證書，我怕，嗚嗚嗚...”趙曉婷抑製不住的哭出聲，陸和煦怕她激動之下將他的錄取通知書一把火燒了，隻能穩住她，根據她的意思寫了保證書。

  保證書拿到手，趙曉婷將信給了他，隻見陸和煦一把奪過信，撕開邊緣就拿出了放在裏麵的錄取通知書，激動地不能自已。

  郵遞員去送信的時候，中途和趙盼盼、傅延州兩口子碰上，因和程曼曼頻繁通信的緣故，郵遞員對趙盼盼還是挺眼熟的，攔住後便將信遞給了她。

  總共兩封，一封是錄取通知書，一封是程曼曼寄來的。

  “同誌，還有沒有傅延州的信？”趙盼盼攥緊了手中的信，瞪大眼睛望向郵遞員，郵遞員又從兜裏翻了翻，確定無語後搖了搖頭。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同誌你再確定一下。”

  “趙盼盼同誌，我已經確定了三次，是真的沒有了。”眼瞅著趙盼盼要去抓郵遞員，傅延州心中了然的摟住了趙盼盼。

  “你怎麽可能沒考上？明明你的成績比我更好。”趙盼盼紅著眼眶，瞅著郵遞員遠去的身影，一臉不甘。

  “這有什麽不可能的，萬事皆有可能不是。”傅延州親了親她的嘴角，一臉平淡。

  “你早就意料到了對不對。”趙盼盼拍開他的手，嘴巴噘的老高。

  “你這嘴巴噘的都能吊油瓶了。”

  “你別插科打諢。”

  “盼盼。”傅延州歎了口氣，摟著趙盼盼往回走，麵對村人似有似無的打量，趙盼盼和傅延州都有些沉默，直至越過水塘，傅延州將她摟進了懷裏。

  “我成分不好，審核過不了。”

  “你放屁，這都78年了，不會這麽鑽牛角尖死咬著不放的。”

  “那如果，上麵有人壓著呢？”傅延州反問一聲，趙盼盼愣在原地，是啊，他們無權無勢，如果有人故意搞他，硬是壓著，他們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是常規操作。

  “肯定會有辦法的，你不準放棄。”趙盼盼咬了咬牙，拉著傅延州往趙家走去。

  趙向南和楊恒瑛聽說趙盼盼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消息，高興地緊，就等著她回來給他們報喜，夫妻倆等在門口，越瞧越覺得不對勁，咋盼兒還哭上了。

  楊恒瑛急的很，趙向南忙摟住她，等趙盼盼和傅延州進門後才鬆開。

  “爹。”趙盼盼心裏為傅延州委屈，說的前因後果的同時，哽咽出聲。

  “這事我會去調查的。”趙向南沒把話說的太死，同時也打了防禦針，“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如果真的跟你猜測的那樣，結果很大可能是改變不了的。”

  這個年代基層幹部思想固化，一旦釘死，毫無可能，而且，審核在錄取通知書抵達之前，如果在大字報有傅延州名字時就鬧上一鬧，興許還有可能，現在這結果，要不就是審核沒過，要不...就是名額被頂替了。

  要是後者，茫茫人海，一時半會還真查不出來，除非到燕京大學一一核對，這還隻是個可能，沒有適當的理由，大學怎麽可能讓人隨意看教務處資料。

  再說了，錄取通知書是二月底來的，三月中旬新生報到，半個月鬧不出什麽事來。

  這些顧慮，趙向南都沒說，反倒是傅延州安撫趙盼盼的同時，朝著他搖了搖頭，平淡無波，仿若早已知曉。

  在趙家待了會，傅延州帶著趙盼盼回去了。

  楊恒瑛站在門口，暗暗抹淚，孕期受激素影響，多愁善感，看見自家閨女哭，楊恒瑛也忍不住，趙盼盼摟著她，大手輕拍在她的肩膀。

  “這讓盼盼怎麽受得了，初選和體檢都是她和傅大去的，這錄取通知書她不知道等了多久，還又是新婚。”盼盼對傅大的依賴感強，不是那般容易能釋懷的。

  “他會搞定的。”看傅延州那樣，應該是心裏早就有數，隻是盼盼心中憧憬，才一直沒戳破。

  “最好是。”

  “傅延州這人，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他不會讓盼盼失望。”

  趙盼盼久久沒緩過來，一回來草草跟柳雲裳打了個招呼就進了屋，可把柳雲裳嚇到了，拉著傅延州走到一旁，“這出去時還好好的，怎麽回來哭的眼皮子都腫了？”

  “錄取通知書到了，我沒有，她在替我委屈呢。”傅延州淺笑一聲，柳雲裳倏地沉默下來，抓住傅延州衣袖的手止不住緊了幾分。

  “媽，這條路不通，我還有其他門路，難不倒我的。”看著兒子這輕鬆樣，柳雲裳隻覺得心裏壓抑的厲害，鼻子一酸，熱淚滾落，“別在這打諢，快去哄哄盼盼，高考前她和你準備這麽多，心裏還不知道多難受。”

  這就像是辛辛苦苦嗬護果樹長大，臨到成熟摘果之際，被鳥啄了，啪嗒一聲摔在地上，連口汁都嚐不到。

  傍晚時分，傅延州在灶屋忙活，米飯蒸熟，菜也炒好後，騰出菜端著碗進了屋。

  趙盼盼靠著窗，目光平平，不知在看什麽。

  傅延州輕歎一聲，將碗放下，隨即又打了盆水進來，帕子被浸透，擰幹時傳來陣陣水聲，見趙盼盼依舊毫無動靜，傅延州起身強摟著趙盼盼坐下，溫柔的給她擦臉、擦手。

  見她明媚的臉滿是抹淚留下的紅痕，心疼的很，“媳婦，咱不委屈，別家成分高的，不也沒有。”

  “那是他們根本就沒考上。”趙盼盼反駁，“你什麽水平我不知道？你比我厲害，我都能考上，你肯定也能。”

  “咱先不糾結這，你這老半天都沒吃飯了，先填飽肚子，免得你餓的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