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這陸和煦沒給彩禮，酒席是村支書辦的，就連住的屋子都在富貴叔家，陸和煦啥都不幹，就帶一個人，這不就是跟上門一樣的。”

  “你可少說兩句，也不怕別人罵，這大喜的日子，隻要村支書說不是那就不是，陸知青好歹是高中畢業的，成績優異，聽說今年趙家村有學校試點，陸知青到時候就是教書的老師，老師可吃香了，以後要是運氣好，曉婷還能跟著一起回城，到時候那可就是城市戶口了。”

  “單位好，還有房子分配呢。”

  “這也是，就趙向北那可不就是，過完年，就領著老婆孩子去單位了，工資每個月三十塊，吃香的喝辣的。”

  “趙曉婷也是好福氣，這可是抓到一個潛力股。”

  趙盼盼聽在耳裏，抬眸時瞧見了站在正前方滿身戾氣的陸和煦，其他人一望過去，喜氣洋洋的，好似戴了個麵具，毫無間隙。

  能將情緒收斂到這種程度，陸和煦也是個人才。

  “盼盼，瑛子在那邊。”趙向南走到前麵，將趙盼盼的視線遮擋的嚴嚴實實。

  “爹，你擋著我路了。”

  “那我側一點點。”

  吉時到，村人敲鑼打鼓的，一片喜氣洋洋，陸和煦和趙曉婷穿著新衣裳，大紅花格外顯目，婚禮淳樸而具有年代感，趙盼盼聽著眾人起哄，忍不住揚起了唇。

  可能是因為和傅延州處了對象，所以在看見這一幕幕時，腦子裏總想的是有一天她和傅延州結婚辦喜酒時是什麽樣子。

  村人起哄著打啵，細伢子眼裏隻有喜糖，一個個兜裏塞得滿滿的，嘴裏也含著糖，說話時都有些含糊。

  “人是不是好看的緊？我說的沒錯吧。”鄭秀娥躲在暗處，指著站在人群中的趙盼盼，滿臉歡喜。

  “話是沒錯，就是不曉得性子咋樣。”

  “你這話說的，性子再烈又如何，你是男人，天生就比女人厲害，這性子烈點，你不正好可以慢慢磨。”對大部分男人的心態鄭秀娥還是挺了解的，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越是烈就越享受那股子征服的過程。

  “可我聽說她好像是有對象。”李鐸一眨不眨的盯著遠處的趙盼盼，輕輕摩挲著下巴，鄭秀娥白眼翻的眼睛都在打顫，“你想要的我可是都給你安排好了，你要實在不想，我就去跟我那小姑子說了，反正，就她孫女這相貌，找個好點的人家是不成問題的，至於對象，就是個成分不好，能掀起什麽風浪來。”

  “到時候就算鬧大了，首當其衝的又不是你。”鄭秀娥這話算是說到了李鐸心坎上。

  “那你讓她快點，不然到時候我可就要改變主意了。”李鐸跟餓中色鬼一樣的，直勾勾的盯著趙盼盼，那眼神，恨不得將眼珠子黏在她身上。

  趙盼盼自然是感受到這股子黏膩的令人惡心的視線，轉身搜尋的刹那，和李鐸對視了一眼，隔夜飯差點吐出來。

  差不多四十上下，肥頭大腦，塌鼻子，大餅臉，小眼睛，大嘴巴，胖的跟個球似的，再想到前些天趙清歡跟她說的鄭秀娥和王招娣密謀，媽的，這他媽是收了多少回扣。

  王招娣果然是沒有下線，隻有有錢，她什麽事都可以幹。

  趙盼盼嚴重懷疑，她爹不是王招娣的種，但凡王招娣在乎趙向南這個兒子，都不會做出賣孫女這種事。

  吐出一口濁氣，趙盼盼的情緒還是沒平複下來，王招娣真的是刷新了她的下限。

  陸和煦和趙曉婷的喜酒幾乎全村的人都來了，以趙富貴屋為圓心，往外擴展，吵吵嚷嚷的，碗筷相觸的聲音連貫，趙盼盼是和趙向南坐在一起的，他倆坐下時還剩幾個位置，即將開席時，王招娣擠了過來，同桌的都是村裏的娭毑，一個個的摳搜的很，上啥直搶，專門往兜裏塞。

  本來每個桌都有酒的，娭毑誰也不想便宜了誰，就一人一杯給倒上了，趙盼盼忙擺手說不要，還是被強硬倒了一杯。

  菜一個個上桌，娭毑們吃的油光滿麵，邊吃邊打包，還不忘聊聊家常。

  “趙富貴這酒席辦的可真不錯，每個菜裏都有肉，就連青菜裏頭都拌上了肉沫。”

  “今天算是吃了個飽。”

  “你也不看看趙富貴的妹妹嫁的是什麽人。”

  “呸，還不是撿柳雲裳的漏，那男人也不是個好貨，我聽說啊，他下鄉前，還有個婆娘。”

  “渣滓。”

  趙盼盼聽得雲裏霧裏，吃的時候恰好吃了塊辣椒，辣味在舌尖散開，趙盼盼直蹙眉，正想喝杯水時，王招娣給她遞了個杯子，趙盼盼來不及多想，將杯子裏的水一口喝了下去，喝完趙盼盼才意識到這被子裏倒的是酒。

  一杯下肚，趙盼盼的臉立即紅了起來，紅通通的，跟上了色般。

  “喲，盼妹子這是喝不了酒啊。”

  “可還走得動？”

  “要不要我去幫你喊楊恒瑛？”

  “沒關係的，我爹在這。”趙盼盼婉拒了其他娭毑的好意，眼瞼微垂間似有似無的瞟向王招娣，隻見王招娣跟沒事人般，大口吃菜，大口扒飯，嘴巴一圈油光。

  吃的差不多，趙盼盼站起身，人略微有些晃，趙向南忙跟上扶著她。

  “盼盼，我們先去找瑛子。”

  “爹，媽在忙活呢，我們先回去。”趙盼盼靠著趙向南，整個人幾乎掛在他身上，趙向南先是扶著，後麵則幹脆背起了趙盼盼。

  趙向南走的是大道，路上安靜的很，遠遠的還能聽見趙富貴家傳來的喧囂，一陣接著一陣，趙向南走的很穩，到水塘邊的時候上了坡，從坡上走，到家會更快點。

  趙向南心裏記掛著趙盼盼難受，步子難免擴大了些。

  山間的枝葉繁茂，風一吹沙沙作響，趙向南倏地停下了步伐，往左邊望去，趙盼盼拍了拍趙向南的肩膀下了地。

  “爹。”趙盼盼抓住趙向南的手，指尖輕輕撓了撓他的掌心，趙向南應了一聲，裝作喘氣模樣，父女倆一步接著一步的往上走，還沒到另一個上坡，一個網子從地上懸空而起，趙盼盼也不掙紮，扶著額坐下，緊攥著趙向南的褲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