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恒瑛說話和氣，平淡間帶著毋庸置疑的氣勢，“三弟妹，話裏別帶刺，當初分家每家都是分了180塊的，誰也沒便宜誰，你要心有不甘，大可以去鬧。”

  “別忘了，當初要分家的是你們，我也隻是不得已而為之。”楊恒瑛此話一出，王招娣和周若麵色瞬間扭曲，要不是當初她們貪急，那400塊無論如何也到不到你手裏。

  “傍晚回來一趟，有事。”王招娣梗著脖子硬聲道，打轉時瞥見盆裏的田螺，心一動，趙向南已起身將盆端起往灶屋走，嘴裏振振有詞，“盼盼的，這都是盼盼的。”

  “趙向南，你個不孝子，娶了媳婦忘了娘的狗東西。”王招娣怒罵，楊恒瑛、趙盼盼和趙向南一動不動的盯著她，在這種木然中，王招娣的怒罵聲越來越小，重重哼了聲後快速離去，出門時還不忘在門上踹上兩腳，隻可惜這門厚重，先前還被加固了一番，王招娣幾腳踹上去，不僅沒解氣，還因踹門腳踹的直哎喲。

  “媽，你說奶讓你回去是幹嘛的。”

  “肯定是沒好事，晚上吃完飯再去，免得啥都吃不到還要受一肚子氣。”母女倆心照不宣，最近趙向北常回來，一家子連著幾天都去了潞水鎮，手裏拎著大包小包的，看見這架勢，可不就明白是趙向北喜事將近了，這般，一切就都明朗了，王招娣和周若來這一趟，傍晚回去赴的就是鴻門宴。

  程秀梅被送回知青宿舍時全身濕透，天氣有冷，凍的直哆嗦，程秀梅換了衣服，躺進了冷冰冰的被窩裏，一抖一抖的，腦袋昏昏沉沉間，聽到了屋裏有人壓低聲音在講話。

  “這程秀梅膽子也太大了點，平常不顯山不露水的，一搞就搞出這麽大事，為了攀上大隊上家，連名聲都不要了。”

  “名聲算什麽，隻要能過好日子，厚著臉皮繼續過不就行了。”

  “嘖嘖嘖，先前還自詡清高，在宿舍裏裝模作樣，說什麽她城裏的對象還在等她，背地裏不還是勾搭上了趙平軒。”

  “不對吧，程秀梅最近不是在弄工農兵大學生名額的事，她就想得到這個名額回城裏去，怎麽就鬧出了這檔子事。”

  “趙平軒不就是大隊長小兒子，這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是村幹部推薦，程秀梅怕是想和趙平軒做交易，結果運氣差了點，被人撞見了，才有跳河那一遭。”

  “其他的打算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現在就隻能緊扒著趙平軒了。”

  “你聲音小點，是生怕人聽不見是吧。”

  “這有什麽要緊的，我就是說給她聽得，一開始想走捷徑，打破公平，就要想到走捷徑暴露的後果，這最後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是落在了她身上，我絕對要去舉報，就她，跟優秀知青根本搭不上邊。”

  “行了，都少說幾句，走走走，下午還得去上工呢。”

  程秀梅蜷縮在被子裏，整個人顫的厲害，牙齒打顫，熱淚滾滾落下，程秀梅咬著牙將自己埋進了臂彎裏，現在，她隻能打掉牙齒和血吞，要想在外人麵前挺直腰杆，隻能嫁給趙平軒，趙吉祥應下，這事就妥了，即使趙平軒和徐春花再不喜，這事也成了定局，她不後悔，不後悔，程秀梅緊咬著唇，在意識到知青宿舍沒了動靜後，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夜幕降臨，楊恒瑛、趙盼盼和趙向南吃飽喝足，慢悠悠的往老趙家走，穿過水塘，剛抵達老趙家的大門，就聽見了王招娣氣急敗壞的聲音，“二房真是太不像話了，說了讓傍晚過來，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沒來，趙安順，你去把你二叔二嬸給我喊回來。”

  “奶，你急啥，這天還沒徹底黑呢。”

  “去什麽去，這烏漆嘛黑的，要摔了誰負責。”

  “蘇秋巧，別以為分家了我就收拾不了你。”王招娣狠狠瞪了眼蘇秋巧，蘇秋巧麵上一驚，不一會便恢複正常，“娘，我這也是實話實說，怎麽扯到收拾我上麵去了，也不曉得娘你怎麽想的。”

  蘇秋巧左顧而言他，聽得王招娣糟心的很，總覺得分家後，一個個的都在脫離她的掌控。

  “二叔，二嬸，趙盼盼。”趙安順喊了一嗓子，王招娣轉過頭來，指著就開罵，“楊恒瑛，你是真將我說的話當耳旁風，說了讓你傍晚過來，來這麽晚是什麽意思。”

  “娘，我這才剛下工，可比不得向北。”楊恒瑛淺笑一聲，視線落在剛進門的趙向北身上，意思就是說趙向北不用上工都這麽晚才到，她一個剛下工的，這時候到已經很給麵子了。

  “你，你...”

  “娘，先進屋。”趙向北見氣氛不對，忙推著王招娣進了屋，畢竟這有求於人，姿態還是放低點。

  一家子往堂屋走，堂屋的桌子上，擺滿了了菜肴，都是平時吃不上的，紅燒雞，清蒸魚，臘肉炒筍，蒸雞蛋等等，豐盛的很，趙建華坐在首位，趙向北吆喝著坐下。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個三嫂，都坐，這菜娘從上午就開始準備了，這味可香了。”趙向北遊說著，滿臉熱情。

  楊恒瑛瞥了下桌子，不經意間和蘇秋巧對視一眼，頗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既視感。

  “二哥二嫂，盼盼怎麽不坐？難不成這分家了就生分了？”趙向北輕笑一聲，楊恒瑛回了個笑，“那倒不是，就是來之前我們填飽了肚子，這滿桌子的佳肴，硬是騰不出地來吃。”

  話音剛落，整個堂屋的氛圍瞬間冷凝，蘇秋巧和趙向東對視一眼，拉開凳子的動作一頓，瞬間挺直了腰杆，蘇秋巧更是抓住了趙安順的手，朝著他搖了搖頭。

  趙清歡靜靜待著，看見這一幕，眸子微垂，斂去了眸底的諷刺意味，趙向北和王招娣這小心思，可不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飯我們就不吃了，實在是吃不下，娘不如說說讓我們所有人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麽事，也免得吃個飯都吃的心驚膽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