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陌寒拉下臉，冷聲問：“怎麽就成逼你了？手術是前幾天定好的，你當時也同意了，現在說不做就不做，連個合理的原因都沒有嗎？”

  顧母在兒子的逼問下，眼眶裏的淚不受控製的滑出眼角，不一刻，臉上已一片淚痕。

  顧陌寒很少見顧母如此傷悲的模樣，這下他真的慌了，認為一定是自己剛才的話說重了。

  他軟言軟語地問：“媽，你到底有什麽想法就直接說出來，怎還哭了？”

  顧母抹著臉上的淚，嘴裏還不停悼念著：“你們都不要害我，不要害我！”

  說完，她還小心地瞥了眼窗外。

  今天是陰天，仿佛到處都籠罩在陰霾之中。

  顧母立刻用毯子將頭掩住，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著，像在抗拒著什麽。

  顧陌寒更不知如何是好，他心焦地站在床邊，一時也變得束手無策。

  洛雲溪作為旁觀者，一進到病房，就一直在觀察顧母的言語反應。

  她也一直在琢磨，到底因為什麽事，才會讓對方有這樣的反應？

  當她看見顧母小心翼翼看向窗外的天空時，眼前忽然一亮，一下就想明白了。

  她輕拍了下顧陌寒的肩頭，小聲說：“我來試試。”

  男人朝她點了下頭，就退到了一旁。

  洛雲溪從包裏拿出塊紙巾，彎腰幫顧母擦去臉上的淚。

  邊擦，邊將嗓音壓低，軟軟糯糯地問：“媽，您是不是做噩夢了，才不想做手術的？”

  顧母掀起毯子的一角，一臉無助地看向她。

  這次，真讓洛雲溪猜對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顧母夜裏做了個噩夢，夢中，她看到被割開的傷口向外噴著血，不但沒人給她堵住傷口，身邊的醫生、護士們還都在一旁看熱鬧。

  她竟能感受身體慢慢變涼，變硬的過程。

  醒來後，那種身臨其境的痛苦折磨讓她害怕極了。

  小時候，她曾聽祖母講過，如果在太陽升起前，把噩夢說給旁人，噩夢就將成真。

  正因此，不管誰問，她死活都不吐露一個字。

  洛雲溪能猜出，也是曾聽老人們講過。

  知道原因後，她忙安慰道：“媽，劉醫生是這個領域的專家，手術一定能成功的。”

  顧母仍用力搖頭，抵觸情緒更重了。

  即便洛雲溪清楚了原因，卻還是無法說服對方。

  就在這時，蘇瑾回來了。

  她一聽說顧母不願做手術，就匆匆來到病房。

  聽完洛雲溪的講述，她走到病床前，看著將頭蒙起來的顧母，不禁失笑，說：“幹媽，我們都會陪在你身邊，不會讓那種不可預料的事發生，但如果你不做手術，對身體的危害會更大。”

  顧母一看見蘇瑾，終於將頭從毯子裏伸出來，卻不住搖頭，“我不信，到時你們都不在，他們一定不會給我堵傷口的。”

  顧陌寒吃驚的發現，母親這一向來說一不二的女人，在蘇瑾麵前，竟像個喜歡耍賴的孩子。

  可當顧母看見兒子板著臉，兩眼直勾勾盯著自己看時，馬上又將毯子把頭圍住，同時碎碎念：“我不做手術，不要讓我做……”

  見此，蘇瑾無奈地搖搖頭，“怎麽會呢？你放心，夢到的事決不會發生的。”

  她扭頭與洛雲溪小聲商量：“我單獨勸勸她，你們最好先回避一下。”

  洛雲溪微微點了下頭，便朝顧陌寒使了個眼色，在他耳邊低聲說：“我們先去外麵。”

  說著，她就向病房外走去。

  顧陌寒仍有些不放心，可見蘇瑾確實把顧母的情緒安撫住了，他也隻得輕聲走出病房。

  才一走出病房，院長、主任等就把他圍在中間。

  院長擔憂問：“顧總，今天這手術還能做嗎？”

  顧陌寒隻說：“不要急，先耐心等等。”

  就在眾人等待之時，病房的門終於打開了。

  蘇瑾走到顧陌寒身旁，說：“幹媽同意做手術了，不過有一個條件……”

  顧陌寒精神為之一振，急問：“什麽條件？”

  “她想讓我陪在身邊。”

  說著，她有些為難地看向院長。

  院長絲毫沒猶豫，笑著說：“既然是顧夫人提出的，當然可以！”

  蘇瑾麵上露出笑，“太好了，這樣的話，手術馬上就可以做了！”

  院長親自指揮著手術前的一切準備工作。

  很快，顧母就被推入了手術室，與她一起進去的還有穿了護士服的蘇瑾。

  她像自己之前承諾的，在握著顧母右手的同時，還不住與之交談，以減輕她術前的緊張感。

  直到護士為顧母打麻藥時，顧母還不放心地說：“你一定要在我身邊。”

  蘇瑾用力握了下顧母溫熱的手，“我保證，等你醒來時，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

  手術室外，顧陌寒心裏多少有些落寞。

  他與顧清歡竟生出了同樣的疑問，顧母對蘇瑾真不是一般的信任，對她簡直比他這個兒子都親。

  隻是他與顧清歡的想法不同，他是由衷的高興，顧母身邊能有個讓她全心全意信賴的人。

  就在這時，洛雲溪走到他身旁，笑著說：“看來，媽現在還真離不開小蘇了。”

  顧陌寒無奈歎息一聲，不由得感歎：“真是一物降一物，她以前那性子，可是誰的話都不會聽的。”

  洛雲溪想起正讓高明生幫忙調查的案子，有些焦慮道：“如果媽知道蘇瑾父親的案子跟杜家有關，那該怎麽辦才好？”

  她知道，杜麟的妻子繆可怡是顧母最好的閨蜜，杜老爺子又對顧家有恩，如果幕後的主使者真是杜家，顧杜兩家極可能會反目成仇。

  顧陌寒不以為然地說：“杜氏由杜麟掌管後，觸碰法律的事可沒少做，如果真被牽扯進來，也隻能怪他自己咎由自取了。”

  “你想好了？”洛雲溪吃驚問。

  “其實，我昨晚想了很久，以杜麟的野心，他決不想永遠都被顧家壓製著，所以，我們時刻都要做好應對的準備。”

  從男人的話中，洛雲溪聽出了對方的果決態度。

  隻是她想不通，隻短短一天，他的想法就發生了明顯的轉變。

  就在兩人說話時，蔣存偉、顧清河、嶽銘帆等人，知道顧母今天的手術，也都前後趕了過來。

  隻不過，這些人裏唯獨不見顧清歡。

  之前，梅姨曾給顧清歡打過電話，但後者手機關機，一直都聯係不上。

  蔣存偉找到顧陌寒，說：“陌寒，有件重要的事，我想跟你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