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人間煉獄

  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李榷率領著兩萬西涼軍緊追不舍，一路上燃燒的糧車隨處可見，濃煙滾滾，視線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追著追著，李榷那裏還找得到薛仁貴的蹤影，回頭望了望，當下心驚起來。

  狹長的溝壑中，除了燃燒的糧車之外，便是己方的士卒。萬一被蒙辰設有埋伏，根本就無處可逃。

  “停，停止前進！”李榷急忙下達了將令。

  這條道路雖然寬闊，可兩邊無路可走，若是被人前後一堵，那可真就沒有出路可言。

  “嗚嗚！”

  兩聲號角傳來，李榷驚恐的四下望了望，雖然沒有看到人影，但心中卻是後悔了起來。

  剛剛那員薛姓戰將，明顯是在誘敵深入，隻可惜，自己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又被糧車燃起的濃煙擋住了視線。

  “等等，糧車怎會又如此大的濃煙？”

  這一刻李榷驚醒了過來，可為時已晚。

  “轟隆隆！”一陣巨響傳來，前方的道路兩側，落下了無數的巨大的圓木。

  而這並不算完，大軍的身後更是傳來一陣巨響和慘叫，兩萬人就這樣被堵在了狹長的溝壑之中。

  “快，攻占兩側山頭！”李榷的反應還算快，可這樣的將令，士卒根本無法完成。

  兩側雖然不是懸崖峭壁，可光禿禿的土堆，讓人的腳步無從生根發力。稍微聰明點的，立刻開始搭人梯。

  “投擲！”

  一聲清晰的將令傳來，兩側的山頭上頓時飛下無數的黑點，緊接著破碎聲和慘叫聲響起。

  “火油，是火油！”驚恐的喊叫聲四起，緊接著就是漫天的火矢飛下。

  “轟”一下，火勢瞬間騰空而起，那些倒黴的被火油罐砸中之人，瞬間變成了一個個人行火炬。

  人的慘叫聲，大火燃燒的琵琶聲，戰馬的悲鳴聲四下響起，李榷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兩萬大軍陷入熊熊燃燒的大火之中。

  “蒙辰匹夫，有膽獻身一戰！”李榷四下望著，而後大吼一聲。

  此間已成絕路，這樣的大吼完全於事無補，但蒙辰卻回應了。

  “李榷，即便本刺史與汝一戰，汝可能撐過五合否?”

  這話李榷聽著很生氣，可事實卻是如此，以蒙辰的武藝，能不能撐過五個回合真的很難說。

  箭矢夾雜著火油罐，一刻不停的傾泄著，蒙辰手下的士卒完全沒有停手之意。

  慘叫聲不絕於耳，李榷騎著戰馬已經被逼到了角落裏。

  “噗！”一口老血噴出，李榷搖晃著身子墜下戰馬。

  好在身邊還有忠心耿耿的親衛，七手八腳的將李榷抬到了一處，相對安全的空間。

  山頭之上，蒙辰望著火海中慘叫的人群，心中升起一絲的憐憫。

  “軍師，是否……”

  “主公，慈不掌兵，試想若是我軍在溝壑之中，李榷又會如何處置？”

  劉伯溫的話語，讓蒙辰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一將功成萬骨枯，雖然今日之事慘烈無比，可亂世之中麵對敵人，不能有半點的同情。

  或許是累了，又或許是火油罐消耗一空，總之溝壑兩邊山頭上的士卒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傻傻的盯著下方的熊熊大火。

  慘叫聲不絕於耳，陣陣肉香味傳來，引的無數人紛紛跪地幹嘔。

  “轟隆隆！”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空中傳來了一陣悶雷聲，蒙辰下意識的抬起了頭，一滴雨水正好打在了其麵頰之上。

  “下雨了！”蒙辰下意識的說了一句。

  “不好，主公速速派兵堵住退路。”劉伯溫猛地驚呼一聲，千算萬算，沒有算到老天爺會如此安排。

  “也罷，也罷，天意如此！”蒙辰搖了搖頭，無奈的歎息道。

  劉伯溫見此沒在多言，反而向著李存孝使了個眼色，並在其耳邊低估了一句，蒙辰宅心仁厚，在亂世之中，是其最大的弱點。

  望著有些出神的蒙辰，李存孝緩緩的離去。

  剛剛劉伯溫的話語說的很清楚，士卒可以走，但李榷決不能活著回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空中大雨滂沱，這讓溝壑中的兩萬西涼軍士卒頓時歡呼起來。

  此刻，逃生的欲望更加強烈，殘存的西涼軍開始瘋狂的向後奔去。

  手腳並用的翻過堵路的原木，重獲新生的喜悅，使得這群久經沙場的西涼軍士卒跪地痛苦。

  一陣馬蹄聲傳來，西涼軍士卒驚恐的盯著前方，當在大雨中看清來人的麵目時，剛剛的那種喜悅瞬間跌落至穀底。

  李存孝，這尊殺神的出現，讓死裏逃生的西涼軍士卒瑟瑟發抖！

  當初與之一戰的畫麵，瞬間湧上了西涼軍士卒的心頭。

  “李將軍，可否……”郭汜的聲音傳來，言語中對於這些昔日袍澤多有同情之意。

  “軍師有令，李榷必須死！”

  李存孝冷冷的回了一句，郭汜這才長出一口氣。

  說實在的，今日這場大火，對於郭汜來說實在是太震撼了！

  按理說，西涼軍殺人如麻，可在這場大火麵前，包括郭汜在內，所有人的內心都在顫抖。

  “放下兵刃，脫掉鎧甲，從兩側退去。”郭汜上前，大吼一聲，而後向著李存孝投去了歉意的目光。

  李存孝點了點頭，郭汜又急忙補充了一句：“除李榷外，爾等照做便可活命。”

  聞言的西涼軍將士如蒙大赦，紛紛開始除去身上的皮甲，至於兵刃，早就已經不知去向。

  三三兩兩死裏逃生的西涼軍士卒，相互攙扶著從兩側緩緩而過，此刻的他們，早已經沒有那股傲氣。

  今日的這一把大火，徹底的讓他們膽寒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群衣衫襤褸之人，抬著已經奄奄一息的李榷艱難的翻過了堵路的原木。

  而眼前的一幕，讓他們頓時緊張了起來！

  “放下兵刃，丟掉鎧甲便可活命。”

  郭汜策馬上前，繼續勸說著，雖然心中知曉眼前這群人放下兵刃的可能性很小，可郭汜仍然在嚐試。

  兩萬人被困山穀中，活著逃出來的不超過五百人，如此慘烈的一幕，是郭汜從來沒有見過的。

  一萬九千餘條鮮活的生命，就這讓被大火吞噬，即便見慣了生死的郭汜，心中亦是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郭汜，能死在汝的手中，本將毫無怨言！”李榷掙紮著起身，向著郭汜緩緩開口道。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李榷知道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但沒想到來的卻是如此之快。

  “殺！”

  不等李存孝動手，郭汜大喊一聲，帶著自己的手下殺了過去，短短的幾個呼吸之後，整個戰場又一次的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