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準備剪刀，竹筒，軟管，針線，烈酒，紗布，以及止血藥，參片，快！”花染突然沉聲開口，頭也不回，

  “我需要給長慧公主開膛引血，為避免衝撞到皇上，皇上還是先帶著人出去吧，勞請荀太醫留下幫我！”

  “開膛？花染，你別胡來！”

  景帝愕然出聲，

  花染已經放下簾子，解開了長慧公主胸前的衣襟，聞言，她直起身子，緩步走出簾子，冷眼看著景帝，

  “皇上既召我入宮為長慧公主診治，那就該相信我的醫術，若是不相信…罷了，皇上不用出去了，我這就走，至於長慧公主，皇上另請高明就是了。”

  話落，花染不曾猶豫，抬步就要朝殿外而去，

  荀孟見狀眉頭一擰，轉身麵向景帝，

  “皇上…長慧公主，時間不多了啊……”

  心裏一顫，

  景帝握著椅子扶手的大手猛的一緊，手背上青筋畢露，

  “花染，你站住！”

  花染回過頭來，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景帝氣的喉嚨裏湧上來一股腥甜，

  “朕出去等，你要是……你盡全力，保住長慧！”

  丟下一句話，景帝一甩衣袖，大步離開。

  荀孟鬆了一口氣，擺了擺手，其餘幾位大夫接連朝外而去。

  眨眼間，寢殿內隻剩下了花染，荀孟兩人。

  “姑娘要我如何輔助，但請明說！”

  荀孟率先出聲，花染頓了一下，拿了一塊幹淨的毛巾放到他手裏，

  “待會兒我會將她胸膛劃開，用軟管和細竹筒將她胸腔內的積血引出來，你需要隨時給她止血，喂她口含參片，以保她留住一口氣。”

  時間緊急，花染也無法詳細的交代，隻能將大概流程說了一遍，好在，荀孟本身就是學習的，有些事，不用細說，也能理解。

  “好，我知道！”

  荀孟應了一聲，花染深吸一口氣，方才抬手，握上一把薄片小刀。

  ……

  足足兩個時辰，

  花染方才收手，等候在一旁的荀孟第一時間上前查看，

  手指在長慧手腕上一探，荀孟眼眸一亮，驚喜出聲，

  “活了…長慧公主活了！”

  聞言，花染亦是鬆了一口氣，

  抬手就著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花染一邊揉著發酸的腰，一邊道。

  “胸膛內的積血已經排出來了，但她身子骨本來就虛弱，此番失血過多，怕是難養回來了…”

  花染聲落，荀孟連連點頭，

  “姑娘說的是，但是……如此凶險的情形，還能留住一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這倒是…”話落，花染扭頭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長慧，忽的又低歎一聲，

  “但是我想她不一定樂意活著…罷了，這也不關我的事，眼下我能做的已經做了，今夜，你們務必留人在她身邊守著，隻要熬過今夜，那麽便是安全了，切記，如果她夜裏發了熱，一定要記得讓人用烈酒給她擦拭身子，倘若用烈酒擦拭身子後，溫度還沒有降下來……那便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姑娘放心，我知道了！”

  “嗯，辛苦荀太醫了！”

  花染與之寒暄了一番，考慮到墨少陵還在禦花園等她，便告辭出了寢殿。

  剛出殿門，花染便看到了等候在殿外的景帝。

  “如何？長慧怎麽樣了？”

  景帝急切出聲，目光灼灼的看著花染。

  花染清聲道，

  “我能做的，已經做了，如果長慧公主今夜能熬過去，就沒事了，如果熬不過去，那便是命數已盡，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無能為力。”

  說完，不理會景帝臉色如何，花染看了一眼一旁始終垂著腦袋，卻在聽到她說長慧有可能沒事時猛的抬頭看向她的傅長澤，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哦，對了，還有一事…”

  花染突然出聲，

  景帝不耐煩的朝她看過來，

  “要何賞賜，說！”

  以為她在討賞？

  花染心裏冷嗤一聲，正打算轉身走人，但腦海裏不禁浮現出長慧老嫗一般的模樣來，她擰了擰眉，冷聲道，

  “在為長慧公主診治時，我發現她體內有少量毒素，應該是長期食用有毒的東西所導致的，另，長慧公主身上有兩處刀傷，都是被人從正麵砍傷的，從傷口的大小，深度，以及造成傷口的利器所砍下來的方向來看，砍傷長慧公主的人，應當是長慧公主所熟識的人。”

  話落，見傅長澤臉色猛變，景帝凝眸若有所思，花染扯唇笑了笑，轉身離開。

  不用證實，

  單憑長慧身上的傷和傅長澤的反應，花染便猜到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她抬眸看了一眼上方湛藍的天際，滿心感歎，

  付出真心去愛一個人，為了他，拋棄了從小陪伴著自己長大，情同姐妹的婢女，為了他，甘願糊塗的選擇留在他身邊，為了他，寧願拋棄金尊玉貴的身份，寧願斷絕父女關係，拋下親友，隨他服刑…可到頭來，卻仍舊換不來所愛之人的一絲憐惜，

  甚至，他還在自己一無所有之時，對自己痛下殺手，不留活路…

  長慧啊…如果你就這樣死了，多冤啊，

  可相反，如果有幸留住一條命，麵對這般殘忍的事實，你又該有多麽絕望，多麽痛苦啊……

  搖了搖頭，

  花染無能為力，

  她可以治好一個人的傷，但卻治不好一個人的心，無論那心的壞的，還是絕望的……

  ………

  次日清晨，花染剛一起床，便喚來輕鳶，打聽長慧的消息。

  可事情的結果，讓花染意外的同時，又仿佛在她意料之中。

  長慧半夜便清醒了，但她下令，讓人綁住了傅長澤，隨後，自己拖著病體爬起來，親手殺了傅長澤後，選擇了自裁。

  次日清晨，得知此事，景帝大怒，讓人將傅長澤挫骨揚灰的同時，還下令斥責了身為他胞妹的傅凝煙。

  而為哄景帝高興，李言乾隨後又當著府中眾人的麵斥責了傅凝煙一番，同時，將其囚禁在院中，言明，待生下孩子後，方可恢複自由。

  據說，當夜，李言乾便抬了兩位新姨娘入府。

  據說，傅凝煙痛哭一番，砸了屋子，動了胎氣，還半夜請了大夫入府。